四十七
杜玉梅的妈妈为没钱爸爸还要买酒喝的事儿再次跟爸爸吵过后,虽然知道娘家那边也不欢迎她,她还是一咬牙,又硬起心肠赌气跑回了娘家去。
“妈妈,妈妈,你怎么总是走啊?”
在妈妈显得有些迷茫和失落地走出门时,杜玉梅高声地喊着,觉得自己的心头好象被人狠狠地戳了一刀似的发痛。在要破碎的心灵之中衍生出来的彷徨,叫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连买盐的钱都没有了,爸爸也不好好想一下,戒了酒在家和妈妈好好过,叫妈妈不再为没钱的事儿跑回娘家。爸爸就是想不到这一点,就是要花光钱去买酒喝,这是个多么可恶可恨的一家之长啊。
杜玉梅习惯地蹲到了门前去。在这儿,她能够比较多地背对着坐在堂屋里的爸爸,可以不看见他那叫她起憎恨的身影,她觉得心里舒服一些。
“玉梅,在门口蹲啊?”扛着农具的杜重生从杜玉梅家门口走过时,问了杜玉梅一声。
杜玉梅有些伤感、有些自卑,没有回应他。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杜重生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杜玉梅继续蹲在门口。
忽然,爸爸在屋里喊了:“玉梅,你去给我向钱成相那老鬼赊二两酒回来,就说下月给钱他。”
杜玉梅低下头,不应他。
“你听见我的话儿没有?”爸爸突然大声问。
“没有,我没有听见!”杜玉梅骤然带忿气地回答。
“你还很大火气哩,象你妈一样。”
“是,我就象我妈一样,你管得着吗?”
“你现在就去给我赊二两酒回来,不去明日我不给你饭吃。”
“不去。不给我饭吃就不给我饭吃。要去你自己去!”
“你这死妹子,我的话儿你也敢顶!”
“我顶就顶,怎么样?!”
“好,不去就不去。”爸爸的话儿有些软下来,只能说,“今晚你就莫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
“你……”
爸爸干瞪眼儿,说不出什么了。
这一日,钱春辉家搬家了,请来了三轮车拉东西,共拉了二十多趟都没拉完。
这么大阵仗可不能不引起村人们的注意。与他们关系不好的、亲缘关系很远的人家可能不一定在意他们的搬家,但与他们关系好的、亲缘关系近的人家就很在意了,很多人纷纷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要搬去哪儿啊?”
听到别人这样问,钱春辉和女儿、女婿都不想回答:因为他们谁也不愿告诉别人他们是搬到哪儿去,因此他们只是说:“不远,不远。”
“不远?真的不远?”
村人们更加奇怪了,钱春辉家怎么这么奇怪啊,还没找回文新玉,却抱回了一个小婴儿,然后就赶快搬家,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村人们议论纷纷,却难解其中的奥秘。
杜克俭是爱乱说话的,钱新莲告柴头岭村的男人们没告赢,他最终没给投进监狱去,很快就跑回来了,这时他说:“一定是春辉家那个死了,找不回来了,他看见人家家里有个小孩儿放在外边没看住,就偷回来了。”
“这很有可能。”钱金宝应和他的话儿说,“如果不是婴儿偷的人家的,他们何必急急忙忙搬走呢?”
“这事儿确实叫人觉得蹊跷,如果孩子不是偷人家的,真的没必要这样急急忙忙搬走的啊。”杜宗源接嘴说。
钱成相终究与钱春辉亲缘关系最近,不想唱衰他,就说:“你们莫乱说吧。偷人是犯法的,象春辉那样老实本分的人,哪做得出来呢?我想可能是新玉不见了,新莲怕他一个人过得孤单,就叫他去抱养了一个小孩吧。”
他这样的话儿也说得通,虽然杜克俭他们都觉得很勉强,但也没人再多说什么了。
钱春辉家搬走后,村人们都怀念了他们很久,议论了他们很久,因为他们家曾给他们带来过太多特殊而叫人回味的记忆。特别是钱新莲,在她跟前说过话儿的人如卢安远等,有时会想到:钱新莲不仅人长得美丽,连她身上也好象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似的,你即使离着她有几步远,那香味也会突然有一缕两缕蓦地飘进你的鼻子,飘进你的心灵,叫你惊异,叫你长久地回味。
有一阵子杜小陆喝了酒就老说:“新莲长得多美啊,以前只要她在我面前一出现,我都会立刻觉得面前亮了很多,就象我们以前曾看见过的电影上的漂亮画面一样。可是以前我们能看得见她,现在我们却再也看不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