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也不服:“棍子抽人疼,抽他不疼。”方池说:“你天天劈柴,手也不疼;我劈一会儿就起泡。你有老茧了。就说那什么蹲裆式,两只脚挨地,还蹲着,怎么稳当?别人踢你一下,躲都来不及,不如站着。”郑国疑惑地看着方池。凡顺嘀咕道:“你练过功吗?”
“顺子,”方池招招手,“蹲着,不打你,蹲着,我看看怎么稳当。”
凡顺犹豫地划拉了几下手臂,运运气,蹲身站稳脚跟。方池问:“蹲好了?”凡顺深吸一口气:“蹲好了。”方池抬手推了下凡顺的头,凡顺向后趔趄一下,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家笑了。凡顺不服地叫:“推干嘛?”方池点头道:“不推了,蹲着。”凡顺又蹲好了。方池走到凡顺一边,伸腿勾了下凡顺的脚,凡顺又跌坐到地上叫:“你勾我干嘛?打我前面。”方池又点点头。凡顺又蹲好了。方池抬腿推了下凡顺膝盖,凡顺又到了:“蹬膝盖干嘛?”
念儿和郑国明白了方池的意思,笑了起来。方池也笑:“回去睡觉吧。”
郑国和凡顺告辞走了。念儿掩好门,回头挽上方池,撇嘴问他:“看上她了?”方池带念儿走到方桌边坐下来,说:“看上你了。”念儿冷笑一声。方池认真地看着念儿。
相处久了,太熟悉了,方池没在注意念儿。念儿也是漂亮姑娘。念儿像母亲,念儿母亲是吴帮四个老婆中最漂亮的一个,据说出身书香门第。跟母亲不同的是,念儿更活泼,更大气,更可爱。即使是在南京,念儿也算得上大家闺秀,但念儿没有大家闺秀娇嗲。因为长年习武,念儿的身线异常地明朗,脸的轮廓也是如此,一点缀肉没有。念儿眼睛很大,念儿鼻梁特直,念儿唇线尤其清晰。念儿和方池一样,不讲究穿着,小衣罗裙,黄髫束秀。
念儿不习惯方池如此近地关注,翻眼问方池:“看着我干嘛?”方池伸手摸摸念儿俊削的脸:“晒黑了。”念儿不自觉地抚脸问:“烦了?”方池摇摇头:“把房圆了吧。”
“憋不住了吧?”念儿靠方池身上呵呵地笑着,“我也憋不住了。”
方池也笑:“真不要脸。”念儿说:“你才不要脸呢。方池,不报仇了?”
“吴家,方家,李家,”方池说,“真没人了。先生说得对。爹要是不续弦,就靠我们俩传宗接代了。把高从年杀了,大仇就算报了。朱重八我杀不了。铁镖李那些人跟我爹,跟我叔父其实一样,都是受命杀人。他们都不是好人,但也算不上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天下太平了,别人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我们干嘛还要打打杀杀的?我想过平安的日子。”
“晚上睡不着,”念儿靠到方池身上,“老想小时候的事。练心法,叔父把老鼠和鸽子放密室里,叫我们闭着眼睛寻的,用泥丸打;练根法打沙袋,叔父叫我们把手臂忘了,用腰背之力,还把布条缠我们手上,说拳头没有石头硬,别伤着。我就当好玩,没想过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