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远之外,我看见爸爸向我走来,几年不见他高大的身材竟然有些佝偻,身体很瘦,头上竟然斑白了。如果现在让爸爸妈妈站在一起,他们在外貌上竟然能给人十岁之差的感觉。我扑进爸爸的怀中,泪如雨下,“爸爸,我想你,我一直都很想你,我经常做梦梦见你……”
爸爸的大手摸着我的头发,“我的米粒,爸爸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你终于回来了。”
梅子在旁边劝着我们父女。
“爸爸,姐姐,别哭了,我们回家吧。”我这才想起那个小女孩,“爸爸,这是米米?”爸爸点点头,这个小女孩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米米。我拉着米米的手,跟着爸爸坐上他的车。梅子也一同上了爸爸的车。在车上,我对爸爸说,“爸爸,梅子有事求你,我们找一个地方坐坐,谈谈她的事,再回家,好不好。”
爸爸说好啊。
来不及欣赏沿途的家乡变化,爸爸把车停在一家咖啡馆外,我们下车进了咖啡馆。梅子很不好意思的对爸爸笑笑,“米叔叔,真不好意思。我过年给你拜年时就想跟你说,但觉得米粒不在,我冒昧的求您不合适。我现在比米粒高一年级,下学期就大四了,大四面临着找工作。我想你在咱们县城门路广,能不能给我找一个事业单位,有保证的工作。”
听了梅子的话,爸爸显然有些意外,我有些后悔没有在电话中给爸爸透露一些,总觉得这样的事适合当面谈。
我怕爸爸为了我不帮梅子,急忙解释说:“爸爸,你不用担心我,我毕业还早,而且我不打算回咱们这里了,爸爸我这个决定你不要伤心。这里,我是呆不下去的。但你放心,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你现在就帮帮梅子吧,她爸妈早就下岗了,开一个小饭店勉强维持,也没什么好门路。”
爸爸沉默着,这时我才仔细的观察爸爸的容貌,他英俊的脸上已经被岁月雕刻上深深的纹路,以前那双深邃的眼眸如今已经暗淡了,除了眉宇间隐约可见的精明,我竟然感到他满面病容。
“梅子,我知道你是米粒这么多年的好朋友,而且你俩的缘分很深。米粒走的时候,你来问我米粒去哪了,我狠心没告诉你。没想到你们竟然在A市又相遇了。叔叔我如果有能力一定会不惜余力的帮你,可今时不比往日。我去年做一笔生意把这么多年的积蓄赔得差不多了。还好没有欠债。”说到这里,他拍拍我的手,似乎在安慰我,让我不用担心。
“现在的世道是有权有钱腰杆硬,没钱没权靠边站。而且,这么多年我一直做生意,很多官场上的朋友都疏远了。倒是有几个同学当着官,但是都不是在咱们县,我看也是鞭长莫及。而且有的也没什么联系了。”爸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梅子的表情明显的从充满期待转为失望,她喃喃的说:“米叔叔,我明白。不行就算了,好在还有挺长时间,我让我爸妈再想想别的门路。”
爸爸先把梅子送到家,然后我们才回的家。
送走了梅子,我才从车窗向外观察县城的变化。这几年增建了很多居民区,新楼房都很漂亮,绿化搞得也很好。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人们的衣着都很清凉,许多A市流行的款式在我们的小城也可以见到。
“到家了。”米米先跳下车。回手拉我。
这个妹妹对于我来说是那么陌生,我和她相差整整十岁。但是她给我的感觉又是那么亲切,她乌溜溜的眼睛灵活充满智慧,她粉嫩的双颊恨不得让人咬一口。她长得比我更像爸爸,但我们姐妹站在一起,又绝对像亲姐俩。
米米的妈妈也姓李,叫李心静。我们一进门,她正在客厅看着电视。见到我笑容僵硬的说:“米粒,欢迎你回来。”
“李姨好。”
“你李姨给你做饭了,心静,快端出来。米粒一定饿了。”爸爸说。
李心静对我礼貌而客气,她的性格也内向沉默,对人冷淡有礼。我并不介意,回到小城看到爸爸这些冲击足够我消化一阵子,哪还有心思关注别的呢。
吃着饭,爸爸坐在一旁陪我。我问起刚才他跟梅子说的生意失败是怎么回事。爸爸叹口气,说:“别提了,都过去了。我总想多挣点钱,将来给你在A市买套房子。等米米长大了,也让她考那里的学校。有你照顾米米,我和你李姨就在这小县城养老了。可是没想到,……唉。”
“爸爸,你不用为我太操心了。将来我毕业了一定能找个不错的工作。房子可以慢慢来。至于米米,将来到我那里不成问题,我会照顾她的。这几年,你总是给我寄钱,我要比我的很多同学宽裕多呢。”
爸爸爱怜的看着我,“米粒,爸爸也只有用钱补偿你了。何况现在的大学生哪一个不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爸爸曾经忽略了你,害得你……,爸爸心里一直愧疚。我打算把生意都结束,剩下的钱还够你和米米上学和将来的嫁妆。我以后就给别人打打工,凭我这么多年经商的经验,有不少公司愿意聘请我。你李姨一直在上班,我俩的工资就够用了。”
听着爸爸的话,我心中充满了悲凄,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爸爸,你怎样做都好,只要你开心。你千万不要太顾及我,我可不是几年前的米粒了。我大了,我一定会把自己照顾好的。”
正聊着,李姨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这一张卡递给了爸爸,爸爸又给了我,“米粒,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你拿着吧。虽然离你毕业还早,但你先存着。将来工作有了着落,你就用它交首付,买一处房子。另外,你原来住的房子一直空着,你愿意怎样处置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