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石中兰想。但是他没有动。“什么人？”他问道。
窗口的那个人没有回应。悄无声息地跳下窗户，微蹲着身体，悄无声息地拔出背上的兵器。
那是一把剑，样式常见，剑身比一般的剑要厚重。夜色中剑刃上闪出一层淡蓝色的光泽，锋利的精品刀剑往往会有这样的锋芒。
借着一点夜光，石中兰能看见对方将黑布条缠在脸上，眼睛以下都被遮住。默然两脚分立，暗运气息，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丹田像一条细线一样不断上升，抵达心脏外的“障壁”，继而接触、融合，逐渐地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缕微风。
在必须生存面前，言语和情感是苍白的。无论自己是强是弱，确定一个人的身份是敌人后，石中兰像变了一个人，是没有关怀生命的情感的，只有冷酷。
蒙面人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可能是微风造成的。他的眼眸比之前更加明亮，死死盯着石中兰，轻身捷步，迅捷地接近。石中兰一看到他行动，就将身边的凳子一脚踢了过去。
没有让石中兰想到的是，蒙面人的敏捷如同鬼魅。凳子踢过来时，他在速度很快的时候突然后撤了一步，又极快地从旁边绕行了过去，两步之内，手腕平抖，剑尖已经向石中兰咽喉倏地刺出。
这不过呼吸间的事，其实蒙面人只要将剑一挥，自然就能削开凳子，但他不愿浪费一点时间。
“叮”的一声清脆，宝剑刺碎了一块硬物。
平时石中兰脖子上会戴一块玉佩，剑刺来的时候，他本能地后仰，左手食指弹出一阵风，让玉佩飘浮了起来，剑正中玉佩。这一刺，玉佩碎成十几块飞散开去，忽然一声闷哼和“啊”的一声叫几乎同时响起。蒙面人左手捂着左眼，手指间不停渗出血来。石中兰则是被剑刺入手掌，鲜血长流。
原来在玉佩被刺碎的那一刻，石中兰觉得是一个时机。面上露出惊慌的表情，一只脚后退一步站住了身子，一只手迎着对方稍显迟滞的剑锋挡去。同时，鼓动微风，将飞散出的几块玉佩碎片，全数静静飞向对方眼睛。如果室内不是这样昏暗，或者那几块玉佩碎片是激射而出、挟带破空声，蒙面人一定会发觉，立刻撤剑回护，不至于受伤。加上石中兰“惊慌失措”表现在脸上，竟然用肉掌去抵挡锋利的宝剑，使得蒙面人认为，只要剑势再迅速一步，这手掌就可以跟喉咙串在一起了。
石中兰没有时间给自己的手止血，因为蒙面人一把剑不停地招呼着自己。总算左眼看不见，剑上的力道加强，准确度却有所下降。石中兰往往利用微风，稍微影响一下剑尖的动向，避开自己的要害。就算是这样，身上四肢也被划出七八道伤口。房间里的物品面目全非，到处是被剑劈出的平整缺口。
石中兰今年二十二岁。在他出生前一年，他的祖父石非狐带着他的父亲石子瞻，还有家族里几个长辈外出。那次路上发生了一次遭遇。回来后大家看上去没有任何异状，其实已经产生了变化——当时包括他们这几个人在内的一部分人心脏外生出了一层看不见的“壁”。这层壁对身体固然无害，每当运动气息，气息不仅可以顺着经脉流转，还想像沿着一条极细的瀑布溯流而上，与这一层壁一般的物质融合，由此引发意想不到的的能力。后来人们把这一层壁与新能力统称为“障壁”。
石中兰出生后，可能因为可以血脉传承的关系，障壁与生俱来——“微风”。自幼他跟着家里长辈练功、修习一些玄学，通过锻炼都可以渐渐长进，唯独这微风始终是微风，不曾变强。
祖父石非狐没有说过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曾告诉石中兰，保护是一种概念，虽然形式不同，但保护的内涵是一致的。所有的“障壁”都不出“保护”这个概念。至于为什么是保护，保护什么，没有解释。而几乎没有用处的微风和保护哪里说得上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次跟蒙面人动手，因为玉佩的碎片很轻，被石中兰抓住机会，取巧伤了对方。在对手快攻下，石中兰无暇自顾，微风的作用也就止步于此。退到正门边，背靠着墙，已无路可逃。
“什么人？”石中兰又问了一句。明知道对方不会回答，第二次问就仿佛在嘲笑对方一样，石中兰的脸上也确实带着一点笑容。
蒙面人左眼流血，在蒙布后面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死！”一剑对准石中兰左眼，就要从脑对穿，突然砰的一声，房间正门被一脚踢开，一道冷箭从暗处嗖的射出。蒙面人连忙缩手，剑刃一拨，火花一溅，将冷箭弹向房顶，向后退开，剑身嗡嗡作响，余声不绝。
一名高大的男子从正门走了进来，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拿着一架手弩，腰上系了一只木盒。石中兰认了出来，虽然黑暗中很难留意到八字须，但这个人一定是卜离。石中兰笑道：“你……欢迎回来。”觉得自己伤势不轻，也管不得许多，脱下上衣，抓过被单撕开替自己裹伤。
“你是什么人？”卜离面向蒙面人，“剑很快。”说完将手弩瞄准，迅速连续射出十多枝小箭。
蒙面人脚步移动，避开两三枝箭；他刚才已经试出，这些小箭虽然不起眼，劲力却是十分沉重，以他的能力，尚且不能将剑划作剑圈随意抵挡，只能在移动中用快剑过招一样对拆，如此又拦下五六枝箭。他闷哼几声，余下的五六枝箭，或是击中他右腿，或是击中他左肩，或是擦着他的耳朵或手臂而过，带起一溜血花。
这几秒内，卜离已经从木盒里取出小箭装进了手弩内。蒙面人能够在骤雨般的猛攻下不仅避开要害，还基本保持行动能力，令卜离和石中兰都暗自赞许。
卜离射出十多箭之前，已经利用了对方左眼看不见的弱点，瞄准位置的不同与先后都有计算。他抬起手弩再次瞄准，说道：“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