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葬礼已经到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墓地上。
顾明离开送葬的人群，向外步行，点着一根烟。主持葬礼的是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人，主人都已入土为安。
顾明的胸前别着一枚红色的徽章，这是一名城市治安者的职业标志，能参加葬礼也大多因为这个。他一闭上眼，好像就能看见前一天房屋被熊熊大火包围的情景。市政府派来三辆灭火水龙车，大火仍要经过四个小时才熄灭。提交上去的报告上清楚写着赵振衣一家三口在这次失火中罹难。
墓地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顾明乘坐上去，吩咐马车夫：“到康乐街31号。”
马车夫回过头：“您要去那家？那家昨天起了火灾啦！”
“知道。麻烦您快一点。”
马车夫不再多说，轻轻用马鞭抽打拉着车厢的两匹马，加快车速。这时间里，顾明一直闭着眼睛，毕竟一夜没合过眼了。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院子的门牌号上写着“康乐街31号”。
现场已经用绳索围住，里面是一大片被火烧过的漆黑的废墟。这里曾经是一座十分洋气的小楼。有几个佩戴徽章、身穿制服的治安者正在工作。
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年轻人看见了顾明，快步从院子里走出，将一份手写的报告递给顾明。
“报告顾队，经过我们五人调查取证，还没有查出失火原因。据目击者报告，直到昨天中午，这间房子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中午过后，大约半小时内，房子突然失火，火势一开始就很大。爆炸物和可燃物我们都调查过，没有发现证物或可疑痕迹。”
“今天就查到这里吧。”顾明大致扫了眼报告，走进院子里稍微提高嗓音，“天不早了，大家今天辛苦，明天再来。”
五个人都离开后，顾明开始绕着院子踱步。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些事情是不会留下看得见的证据的。
当他绕到七八圈的时候，太阳即将被远方吞没，西边的天空传来一阵“嗤嗤”声。
起初顾明没有在意，但是这一阵嗤嗤声连续不断，越来越近。后来形成轰鸣声，响成一片。街道旁的河水被一股气流所激，河面形成沸水一般的细浪。
轰鸣声从顾明身边经过，冲向地面，一股透明的气流中冲出来一个人。那个人在快接近地面时，单手撑地，轻轻翻身站立，浑然无事，检查了一下手里的皮包。顾明看出是一个面目清秀、身材高挑的青年，只是目光冷淡了些。
一个人这样从天而降，没有让顾明表情有丝毫变化。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地方很多。他径直走到青年面前，摸出治安证，进行例行询问：从哪里来，干什么去。
青年看见治安证上姓名，从皮包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顾明，说道：“顾先生你好，我来协助调查赵振衣家失火案，这是给您看的。”
顾明打开文件，是一份推荐信和一份“初级玄鉴师”资格鉴定书；鉴定书姓名一栏写着“石中兰”。推荐信提到，写信人已经多年不涉足江湖事，大多事已不了解，让其子代为出一份力，正是好好锻炼的机会。推荐信的落款是“石子瞻”。
玄鉴师这一职业，是除了常见的官方与私家查案人以外，以玄学能力的方式调查事件的人的总称。往往这样的人出现，事件本身也大多不寻常。
石子瞻曾是玄鉴师里较为出名的人物，顾明也有所耳闻。眼前这个青年就是他的儿子，顾明觉得不妨一试。
顾明将文件递回：“既然是前辈推荐，你调查吧，我要尽快知道调查结果。”
调查的过程中，石中兰院里院外不时进出，有时用纸笔记录。他从皮包里拿出的用具也都很奇怪。有一黑一白两只小球，一把半宽半窄、半圆半方的尺子，还有黑色小瓶里搁着的一只青翠的蚂蚱。火柴和蜡烛倒是常见的物品。
顾明见他条理细致，将失火前后过程和自己的疑点告诉他，两人互相交流，彼此间也不再那么尴尬。
石中兰将两只小球扔进废墟，说要等一段时间进行下一步。其间顾明买来食物，两人在路边吃饭。
吃饭的时候，顾明问道：“你来的时候那一下是什么？”石中兰回答：“‘轩辕劲’。先定好去的地方，调整方位，计算力道。再把人放在一根大弓弦上，拉开弓弦把人一口气发射出去。被发射出去的人身上会形成密度很高的气流。”
顾明点头道：“还算方便。”石中兰道：“这边赵振衣家一出事，我家就知道了，这种方法过来最快。”顿了一顿，道：“出发前要喝一种饮料，苦得要命。”两人轻笑了一会。
到了天快黑时，石中兰站到院子里，两只小球倏地滚了回来，散发着红光。石中兰立刻用怪尺抄起，放出瓶子里的蚂蚱。蚂蚱跃上尺子，张口向其中一只小球咬去。只见这只小球红光渐渐暗淡下去，它又向另一只小球咬去。等到吸完两只小球身上的火气，那只蚂蚱已由青翠变得红莹，肚子鼓胀了起来。它一蹦落地，在地上连续蹦来蹦去。
石中兰道：“赵振衣是被人谋害的。”一根食指向蚂蚱一指，道：“你看。”顾明摇摇头。石中兰道：“这只蚂蚱在以我手指的这个点，往周围五个方向轮流地跳。”顾明一看果然如此，问道：“这说明什么？”
石中兰道：“也许能查到线索。”
夜幕降临后，根据石中兰的计算方法，两个人乘马车来到数公里外的一条小巷。有两个流浪者正躺在巷口睡觉，巷子里堆满垃圾。石中兰将蚂蚱放出，蚂蚱东蹦西跳，钻入一块垃圾下，忽然火光迸出，一股焦臭味传来，蚂蚱已被烧死。
石中兰道：“是这里了。”两人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清理那一块垃圾，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划燃火柴点亮蜡烛，在刚刚清理出的地面上，赫然一双烧焦的脚印。脚印只有半只手掌大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