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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认

南宋都已至末年,金陵却浑然不觉:十里秦淮河,清明上河图。

话说有一条街道,直通向皇城,这里最是繁华喧闹,街道两旁,店家林立,顾客络绎不绝。

人群中有一个少年,十八九岁模样,打扮如同富家公子,他身旁相随一个妙龄少女,比他年纪小一两岁。在这二人四周,围着数个大汉,这些大汉都是粗衣打扮,个个膀宽腰圆,浑身肌肉结实,一副凶神恶煞样子。

少女正不住四下打量,见到新奇事物,便会走上前去,拿到手中把玩一番,若是喜欢,就随手带走,自会有身后跟随的大汉付账,少年也不去管她,见到她这般花钱,多买了些无用的东西,也只是摇头一笑了之,眼神中满是宠溺。

几人这般游游逛逛,不觉离得皇城近了,少年就听到耳旁,不时有路人低声说话,只听有人说道:“那人在此已跪了多久?有三五天了吧,听说襄阳城被围,已是一年有余,城中弹尽粮绝,派出几路人马,到京城求援,只有他一人活着到了临安,可朝廷怎的就不见他!”

“是啊!”人们对此不解,挤在一起,不住小声议论。

少年听到这些话,两只眼珠上下转了转,挤进人群中,看向皇城那里,只见皇城的城墙高耸云端,有护城河水将皇城内外隔绝,在皇城城门处,有三五个侍卫,各手持兵刃,默立原地。

皇城和人群之间,隔着数丈有余,这数丈内,无遮无盖,一眼望去,好不空旷。却有一人跪在城门前,这人身着盔甲,周身都是刀砍斧劈痕迹,伤口斑斑,鲜血淋淋,鲜血、汗水,混淆着泥土,让人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哥哥,你怎么停在此处,不陪着我呢。”少女逛街意犹未尽,见少年没有陪在她身边,而是挤进了人群,急忙跟过来,小声抱怨几句,又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向皇城门口,见到跪着那人的模样后,小嘴微张,神情有些许同情,说道:“那个人好惨,他是犯了错吗?”

少女显然生在富贵人家,不太谙世事,少年只是摇摇头,便从人群中走开,举目四下看看,见到不远处有一个酒馆,正对着皇城门口,带着少女几人,便走向那里。

这酒馆是栋二层建筑,此时门口站着店小二,见到少年几人走来,店小二忙走上前招呼,将少年几人迎进酒馆,少年跟随着店小二进了酒馆,见一楼已有不少食客,沿着楼梯就上了二楼。

二楼倒没有多少食客,只是有一人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那窗户正对着皇城,可以一眼看到皇城门口的景象,少年见已有人坐了那个位置,眉头一皱,有些不快,不过好在二楼这里,还算僻静,少年也就不再挑剔,另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往桌上扔下一锭银子,说道:“我们不喝酒,吃了饭便走,捡你们酒馆的拿手菜上。”

店小二从桌子上拿过银子,随手掂了掂份量,笑着满口答应,走下楼去,没一会儿端来饭菜,招呼完少年几人后,刚要离开,路过靠窗户坐着那人时,被他拦住,那人用手指着皇城门口,小声和店小二说了些什么,又掏了块银子出来,扔给店小二,店小二接住,这才走下楼。

少年见到那人的举动,从窗户望向皇城,心中在猜他和店小二说了什么,却从窗户这里,见到皇城门口跪着的那人,这时竟是晕倒在地上。少时,又见到店小二,领着几个人,跑到皇城那里,将晕倒的那人搀扶起,一路扶进酒馆,带到二楼这里,放在靠窗户坐着那人的对面。

那人又掏出块碎银子,扔给店小二,说道:“给他弄一些软乎的吃食。”

店小二随后端上来一碗热汤,捏住晕倒那人的鼻子,给他灌进嘴中,这人本就是数日滴水未进,熬不住才晕倒,有这一碗热汤下去,慢慢便苏醒过来。

见他醒来,靠窗户坐着的人说道:“既是醒了,就先吃些东西。”

晕倒那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好似不敢相信一般,用那双血污的双手,狠狠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清面前的人,这才大喊一声“师兄!”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跪倒在他身前,悲声哭嚎道:“师兄,你还活着,我以为再不会见到你,你这些年,都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你可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已不在人世了。”

坐着那人,拿筷子的手一抖,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闪过一丝悲切,只是跪在他身前的那人,没有察觉,见他没有反应,以为是没有认出自己,便又说道:“师兄,我是你二师弟赵一峰啊!”

“噢……快起来……你饿了几日,身子正是虚弱,经不起这个。”那大师兄说道,等赵一峰起身,他哽咽几番,才问道:“师傅……他是怎么死的?”

赵一峰这时忍不住热泪盈眶,说道:“襄阳被困,城内粮尽,又没有援兵来救,我们只得杀出重围,来都城求援,师傅他老人家,就是在掩护我突出重围时,被乱兵杀死的,若是在平日,那些元兵根本近不了师傅的身子,只是那时城中无粮,师傅他老人家已是饿了多日,强撑着与元兵交战,这才……”赵一峰再也说不下去,已伏案痛哭起来。

大师兄没有去安慰他,只是说道:“师傅他老人家立志忠君报国,死在疆场,也算求仁得仁,师弟不要太过悲伤,你几日滴水未进,身子正是虚弱,赶紧先吃些东西。”这大师兄的语气中,平静而冷淡,若不是双眼通红,还以为他对师傅的死无动于衷,赵一峰放声哭过一场后,用手在脸上随便抹了几下,这才抓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饭来。

另一边少年几人,听到赵一峰和他大师兄的谈话,神情皆是忌惮,匆匆用完饭菜,便要离开酒馆,在从赵一峰身边经过时,赵一峰忽然吸了吸鼻子,脸上神色一变,转过头就冲少年几人,叽里咕噜的喊了些什么。

少年几人听到后,都是一副恼怒的样子,在电光火石之间,少年眼珠一转,便知道其中有诈,急忙去拦阻身旁几个大汉,只是已为时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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