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一条红毯一直通向台上那个将见证我们‘幸福’的地方。
我缓步的向她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近了,更近了,她转过身看到我,满脸的迷茫瞬间转为心安和笑容,白纱宛若浮云一般托住她,她的脸颊因为上了妆而异常的粉盈,睫毛也终于能在眼下盖出小小的阴影,唇上涂了淡粉的唇膏,比她平时的唇色深了一些,看起来健康了许多,连她那一头半长不短的发都被某双巧手打理的优雅贵气,整个人看去虽然离惊艳还差了许多,但也可算是清秀可人,她很少有这种样子,平时的她在外表方面都是疏于打理的,今天这么隆重的妆扮,无怪乎她会紧张的频频望向我。
该说些什么吧......
例如,这个形象很适合你,放松一些.....或是,你只要在意我就好了,旁人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该说些什么的,哪怕,只是微重的握一下她的手,给她些安慰也好。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我当然知道我可以更加细心一些,这样不但可以在这下面众多的媒体面前留下一个温和体贴的好丈夫形象,还可以让雅灵的紧张平缓一些。
可我并没有那么做。
我走到她面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似是安心下来,张口唤我的名字,却没有下话,只望着我,清清澈澈的眼像是堆了满世界的语言,却不知该说出哪一句一般。
“开始吧。”我避开她的目光,向司仪说道。
然后虚拉着她的手,转过身走到台后配合司仪的工作。
从几天前,我就一直没有真正的休息,一来到后台,我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去,双眸微闭,不再言语。
婚礼仪式的事情繁锁到让人咋舌,虽然请了专人代办,但很多重要的事项还是要由我来定夺,且当天邀请的宾客里面很多都是与苏氏有着或远或近利害关系,我连续几日的温习了这些人的存在价值,几乎每一天都头晕脑胀。
同父亲一天天的呆在办公桌前,无数个方案出炉,被否定,再修改,被完善......几乎每天至多才能睡上三四个小时,除却忙碌和工作,这三四个小时里,我并没有一秒钟想到她。
一场早己经预料的婚礼,在苏氏的危机中举行了,它很凑巧,或是说很不凑巧的成了一个舞台----我的处女秀和苏氏寻求契机的舞台。
父亲借着这个舞台把我推到众人的眼前,而我,需用要借用这个舞台来向众人展示未来苏氏领导人的魄力及才华,用争分夺秒制定出来的新方案来彻底打消那些对苏氏仍存着犹豫的人们的疑虑,抓住最后的一丝重生的机会。
说白了,便是炒作,利用这个机会邀请到那些从未谋面的重要人物,制造一些小小的噱子,再用上一些推波助澜的小手段,事情成功的可能性便会增加三到四成。
雅灵在整个事情中显得很是无辜,她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面上去,她只知道那天是她的婚礼,她以后不会再住在自己小小的卧室了,她要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将来,还要怀他的宝宝,一起生活很久很久。
因为无知,所以目光清澈充满信任,但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我心愧,连对她多一分温和都情绪抵触,总觉得如果那样做了,心里就会更加的愧疚。
雅灵一直很安静的陪着我,我很清醒,我连她的每一分呼吸都听的清清楚楚,但我不敢唤她,也不知该如何唤她,我无法像她那样单纯,那样简单,想到就去做,也不管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我总会踌躇不前,没有万分的胜算我便不会踏出一步,又犹豫不决,不敢正视心里的感觉,外表成熟,内里,却是最最懦弱的一个。
其实婚礼前的一段时间,我们便没有现见面了,双方家长都有不少的事情要安排,于是理所当然的分开忙碌了,若是在平时,即使是周末回家,我们两个也会通通电话,发发短信,可如今事情定下来了,反而变的拘谨起来,即使打来电话,多半也是在询问对方这件事情怎么样,那个东西要不要买,往往问题问完了,就会出现几秒钟的僵局,起先她还会找些话题来接上,但我不咸不淡的回了几次后她便也不多话了,问题说完,我们便心有灵犀的道别,挂断电话。
后来再见面,便是三天前的预演,两人也是匆匆的见了一面,大致说了一下会场的情形和正式婚礼那天的走位便又分开了。
我这边固然是忙,但打个电话问候或发个短信的时间还是有的,只是我每次拿起电话都不知要和她说些什么,亲密的话我说不出口,太过朋友的样子又怕让她的父母起疑心,两方为难,上不去下不来,我们的关系就这样,慢慢的被冷却了下来。
“雅灵。”我仍是闭着眼,却轻轻的叫了她的名字。
“恩,我在。”她说,声音有些高,尾音也稍稍离了音,像是被吓到了。
“你会......幸福吗?”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直到这一秒我才想起从头至尾我竟然都没有问过她的想法,她为什么嫁我?若说我是责任,是不得己,是万般无奈下的决定,她又是为了什么?牺牲自己的幸福,她究竟要成全些什么?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语气的原因,她有些紧张了,“呵,你,不会,后悔了吧?”她笑的有些僵,声音真的满难听的。
“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后悔的,只是雅灵,如果你现在说出一个不字,我可以马上停止婚礼。”
我睁开眼想要让她看到我眼里的真诚,可入我眼的,却是她一脸的难以置信,看到我望着她,她试着收敛情:“你果然后悔了,还是,忘不了佳茹吗?”
我沉默。事情才过去不到三个月,要说全部忘记是不可能的,况且我和佳茹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混乱的结束,我的心里始终有着一丝不甘和遗憾。
她眼里多了一分了然,垂下头,左手揪着右手的手套,再套回去,再揪,再套......“不用那么烦恼,你心里,不论放她多久,都是没有关系的,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想和她争些什么。”她抬起头看我,头顶的水晶灯洒下的光彩让我险些以为她的眼里有泪,她用力的笑,笑的两颊都堆的高高:“我就是觉得我们,也许可以试着,生活在一起。说不定,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试着?”我声音挑调,有着强烈的不赞同:“只是试一试?便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若是失败了呢?你要怎么样?再换下一个吗?若是这样,......”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我本以为她也许,会是因为有一丝的喜欢我才答应的,却是得到了这样一个尽似开玩笑般的答案,她的不自爱让我愤怒异常。
她笑容一僵,快速的截住我的话:“不,不是的,刚刚我是开玩笑的!”
我仍就气愤难消,噌的站起身,原地走了几步,也无法消解这份莫名的烦燥。
“我就是开个玩笑!”她跑到我面前,被裙边绊了一下,跌到我怀里,急忙扯着我的衣服说道:“你不能后悔,你己经答应了,再有几分钟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她咬着唇又放开:“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你让我怎么做人?先前己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你如果再把我推开,那我......”她紧紧握了一下拳,豁出去的表情:“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心惊,看她异样绝然的眸子,心里却没有因得到答案而放松下来。
“那样的流言,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你说我没用也好,说我虚荣也罢,总之嫁给你,我,没有任何的,损失,你可以,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我不会想从你的心里,拿掉谁,只是想,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好一些的未来,而己......”
这该是一个多么标准的答案啊!
她之所以答应只是因为迫于外界的压力和我这个这么金光闪闪的身份,可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些淡淡的失落呢?我在等着什么?我想听到些什么?
恍惚了好久,直到耳边传来前台欢迎我们入场的声音,我才缓过神来。
拉住了她冰凉凉的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雅灵,我们的开始很糟糕。”
她不置可否:“是啊,真的很,糟糕。”
我停了停,握了握她的手:“但我会疼你,宠你,给你女人想要拥有的一切。”
她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我拉着她继续走,再有几步,便是我们的舞台。
“但请原谅。”我的声音很轻:“也许我,并不会爱上你。”
是的,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几年后,我追在雅灵的身后一捧捧的把爱塞给她,那时的我只想把最坏的状况摆在面前,那时的我,心里还因着她那个标准的嫁人理由而有些睹气,那时的我,青涩的根本不知道爱,和习惯有何不同。
其实我,也许,大概,可能,己经,有一些喜欢她了。
不然,一个事不关己的女人我为何要为她乱了那么多的心思呢?千思想万考虑,又是逃避又是失落的,不都是因她而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