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妃,春雪是听雪斋的一等丫鬟,她错手撞王妃落水,犯下如此大事。卑妾身为听雪斋的主人,没把下人约束规矩,纵容下人性子冲撞,险些造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妾自问,难辞其咎。”
郑安晴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面露心痛之色,语气更是诚恳,整个认错的态度还是非常良好的,是嘛,这样才正常啊。
李仪倩也摆出宽容的姿态,“郑宜人,先起来吧。虽然现在事情还不清楚,不过本王妃知道,宜人一向安分守己,此次也只是无辜受牵连罢了。”
反正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使坏,那就都先安抚你们好了,免得打草惊蛇。李仪倩向红云打了个眼色,红云会意走上前,要去扶起郑安晴。
"王妃,您这般说,更让卑妾无地自容。"没想到李仪倩的大度,倒惹得郑安晴愈加愧疚难当,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抚开红云的芊手,"春雪这丫头,从妾入刚入王府,便被分到听雪斋跟随在身边。王妃晓得,当初妾只身入王府,娘家的养娘乳母,贴身丫鬟都没跟过来。春雪虽是新到妾身边,却是极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伺候周到。”
“一直以来,春雪也循规蹈矩,从无逾矩之处。只是她伺母甚孝,平日里也曾偶尔为了吴妈,与他人口角。但妾念其孝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万万没想到,反倒是纵容了她。她现如此叛逆犯上,妾实在……”
郑安晴说到痛心处,潸然泪下,捂着胸口抽噎了起来。
李仪倩疑惑地看向红云,情报不对啊,这个被你们说得感情怎样怎样淡薄的人,现在都飙泪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了。
红云同样也报以十二分的疑惑回望李仪倩。
郑安晴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了,她流着泪说:“王妃,卑妾自知,自己性子冷淡古板,也不懂得人情世故,没有福气能得到王爷、王妃的欢心,与其他姐妹关系也很是疏远。自离京后,就连娘家也……一年也就几封书信往来罢了。”
“旁人都以为,是妾性喜安静,可妾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侯门深院,心中苦闷,也只得自知罢了。庭院冷清,孤寂难排,也只得醉心于佛法道学,觅得一时平静。”
“可笑的是,本为红尘中人,嗔、贪、痴、慢、疑,岂是读这薄薄几本书,就能去五毒,得清净?”
“宜人,莫需如此,许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了。”李仪倩宽慰道,“其实本王妃和其他姐妹并没有讨厌宜人,若是往后……”
“不,王妃,您不用安慰卑妾。妾有自知之明。佛说,人的命是自己造就的,今日的果,乃是从前造的因,怨不得任何人。所幸佛祖终待卑妾不薄,卑妾还有春雪。这么多年来,她贴着妾的心窝,安慰妾,开解妾,多少的岁月,陪着妾一起落泪。春雪于卑妾,就是亲人啊!如今亲人这般境况,卑妾真的……"
郑安晴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早已将脸上精致的妆容冲得一片凌乱。她悲凉的哭诉,也拨动了李仪倩敏感的心绪。
环看屋子里的摆设,雕空玲珑的隔柜上,或有各种古玩珍品,或挂着名家书画。再看看屋子里的人,锦衣绸服,珠钗交错,好一派繁华富贵,花团锦簇的侯门景象。谁成想到,背地里又有多少孤独忧郁的心,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直至年华老去。自己这个穿越者,能在这里,活出不一样的未来吗?李仪倩叹了口气,想多了,自己现已被人盯上,能安然地活多久都还是个问题。
还不等李仪倩心情沉重几分,郑安晴竟然砰砰地磕起头来,还一边大声哭喊:“王妃,卑妾求您,求求您。求您手下留情,留下春雪一条性命吧!卑妾,卑妾愿意与她一同受罚。”
郑安晴磕得使劲,没几下,发髻开始松散了,额头已经有红印。再这么下去,眼看着额头就要破皮了。
幸好红云反应快,她赶忙上去拉着郑安晴,"郑宜人,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啊。"
这郑安晴硬是不肯起,倒是更有点撒泼起来,也不顾是不是有人拦着,仍然使了劲地把头要往地上撞,撞得红云也险些倒地。
"你们几个还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紫云听到这边声响大,刚从西次间出来,便看到此情景,大嚷了一声,立刻跑到郑安晴身后,一把抱住她不让动弹,几个丫头也紧忙上来。
不一会,郑安晴本就纤弱,被几个人抱住身子,捉住手脚,挣了没几下,也就没了力气。最后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夹着从地上搬到了椅子上。
李仪倩瞪大眼睛,看着郑安晴脸上横七竖八的泪痕,散乱的鬓发,歪歪斜斜的发簪,还有因为刚才与紫云几个搏斗,揉得皱皱巴巴的衣裙,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刚才进来那个端庄的女子么?一秒钟变格格也没这么快的吧。
“王妃。”红云看着李仪倩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小声地叫了声。
“嗯?哦,那个……”李仪倩的神只回了一半,眼睛还黏在郑宜人狼狈的身上,“郑宜人,你……你还好吗?”
红云这回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剐了李仪倩一下,李仪倩这才正了正身子,清一下喉咙,开口道:“郑宜人,本王妃晓得你现在不好受。将心比心,想来若是我的红云或者紫云出了这样的事,本王妃可能也如你一般,什么都顾不得了。但是话虽如此,你贵为王府嫔妾,这般行事,往重里说,就要论你的罪,也是不为过的。”
对着为了替亲仆求情,竟这般拉下脸抛开尊严苦苦哀求,而且句句还情真意切的郑安晴,李仪倩实在说不出重话,“哎,罢了,看你这般……都说郑宜人你薄情,待人冷淡,可依今日的事情看来,本王妃倒觉得宜人实则是外冷内热,真真一个性情中人。”
李仪倩的感概,让郑安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很快垂下眼帘,声音颤抖着说:“王妃,卑妾知道,如此无礼,是对王妃大不敬。可……可卑妾实在无其他办法,只能哀求王妃。”
“郑宜人,那为何你还明知故犯。恕奴婢直言,春雪害我们王妃落水,本就无可饶恕,至于该怎样量刑处罚,我们王妃只有主张。你这般不讲理,是置我们王妃于何地?!况且,万一这丫头是成心的,那她就是千刀万剐也是不足够的。”
紫云语气不善,从自家小姐嫁入王府贵为正妃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闹过。这个先例要是开了,那小姐往后在这个家,哪里还有威严可谈。
“紫云姑娘,安晴不明白姑娘所说为何意?春雪怎么可能要害王妃呢?”郑安晴看向紫云,挣扎想站起来,奈何两个丫头死死地把她摁住。“春雪还指望王妃能查清楚事情,还吴妈一个清白,怎么可能去害王妃。若是王妃真出了事,她们娘俩更是死路一条啊。”
紫云不以为意,“谁知道呢,说不定春雪那丫头,觉着反正吴妈也活不了了,就把这笔账算到了我们王妃头上,一不作二不休,就生出了狠毒的心思呗。”
紫云的话把郑安晴气得脸色煞白,胸口剧烈地起伏,“你……紫云姑娘,无凭无据,你不能这么冤枉春雪。”
紫云继续不依不饶,“是不是冤枉,现在下定论也为时过早了。郑宜人,我们王妃是个心善的。可宜人你也别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你再这么包庇春雪,奴婢可要多嘴问一句,宜人你是真心为了主仆情谊,还是,别有用心啊?"
“你……”
郑安晴一下跳了起来,她的手指抖着指向紫云,“你……”
谁知一口气没上来,身子晃了一下,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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