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前院，外书房内，杨宸刚召见完王府被袭之夜，前来支援的护城卫队队长陈顺及几位兵士。
“他们的背景，查得如何？”杨宸坐于大案前，看向垂首立于一旁的冯保。
“回王爷。查过了，身家清白，并无可疑之处。只是，陈顺，他原名陈寿礼，乃绍兴陈家的旁支。”
杨宸蹙眉，“绍兴陈家？郑安晴的母族？”
“正是。不过，自从五年前，陈寿礼从绍兴出来，改名投军后，从未在外提起本家。他的同僚部下，从不知晓他的家世，更没提及过平王府。”
“绍兴陈家，乃诗书世家，他为什么会出来投军？”杨宸问道。
“陈寿礼一房，自祖父辈，就已经分家。但是分得的田地并不多。且陈寿礼自幼读书上潜质不高，倒是跟着开镖局的舅舅学了拳脚功夫。后来，听说和家中父母起了争执。遂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恐怕也是走投无路，便投了军。”
“时间不多，奴婢暂只能查到这些。再详细的情况，恐怕要再要些时日。”
将一个人里里外外翻查清楚，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相当耗费人力时间。单是面上这些消息，冯保已经耗费了好几个人手。尤其如今要查探的事情繁多，又要盯紧大同的异动。为节省人手，只能先查探到此。如王爷真的对陈顺起疑心，再深查不迟。
冯保头一次感觉，暗卫队，是要再物色些人手了。思及此，冯保又想到了那个陈大郎。确实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冯保默不作声，屋里只有，笃，笃，笃，的声响。杨宸紧抿薄唇，食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案面。
“郑宜人深居简出，本王若没记错的话，好像她从未在王府，接待过什么亲戚？”杨宸突然出声。
“正是。”冯保应道。
杨宸笑了一声，“罢了，本王就不相信，本王的眼光竟会变得这么差。再说，”杨宸看着冯保，似笑非笑地说，“有冯总管替本王看着，本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总管？冯保心中惊讶，难道王爷要将自己调离暗卫队？王爷此次回来后，说话间对自己多有暗讽，似有不满，却又不曾明说。难道还在对自己未能及时查明青云失踪一事不满？
未等冯保思量几分，又听杨宸说道，“提刑按察使司那边，查到被杀的那些歹人，几乎都是各府通缉名单上的，甚至有些，还是那晚从北平死牢里逃出来的。本王真是很好奇，到底是多厉害的人，竟能召集到这些逃犯死囚？”
杨宸的嘴角扯出冰冷的笑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王爷，奴婢派人暗中跟着。”冯保迅速反应道。
“好，先让提刑按察使司的人查，看他们查到哪里断。你们再接上。”
屋里话音落下，“报——，刘副将求见。”
这么快就回来了？杨宸与冯保对望了一下，看来是去迟了，他们早已把地方清理干净。
“属下参见王爷。”刘善抱拳单膝跪下。
“免礼。情况如何？”
“回王爷，照青云姑娘所描绘的，确有这么一处荒地。但是属下去到时，掘地三尺，并没有发现任何机关。但却发现，多处挖掘过的痕迹，估计机关武器，已被转移。”
“他们动作倒挺快。”杨宸冷哼道，“周围是否有其他发现？”
“不远处，是一座荒废的村落。属下率人进去搜了，也暂无发现。”
杨宸斜眼看了一下冯保，冯保领会点头。
“本王知道了。”
杨宸踱步至刘善面前，“阿善，大同的情形紧急，本王很快又要离府，并要带走一部分亲卫。时间紧迫，短时间也无法新招亲兵。本王会亲自到指挥使司一趟，将陈顺一队调入，供你调遣。阿善，此次歹人非同一般，很有可能是朝中主战派的人捣鬼，你要万分注意！府中的安危，就托付与你！”
刘善再次跪下，“属下领命！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杨宸扶起刘善，“好。府中如有任何紧急事务，与王妃商议定夺！”
“遵命！”
自此次府中变故后，王妃一改往日作风，频频出面主持大局。王爷对她的信任也是与日俱增。刘善心中当即明了，经了此次，王妃的地位更是稳如泰山。恐怕前阵子底下盛传的，王妃久无嫡子，若孙淑人此胎为男丁，王府主母之位恐会易人，纯属谣言。
刘善退了下去。
“王爷，奴婢下去吩咐监察之事。”冯保也欲拱手告退。
“昨日，王妃向本王讨要一人。”杨宸不作应答，负手背对着冯保，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冯司副，可知道是谁？”
冯保皱眉，看不清王爷的神情，只得应道，“奴婢愚钝，不敢猜测主子的心思。”
“愚钝？”杨宸竟笑了起来，“冯保，本王看你，是伶俐的很。王妃也盛赞你机灵，满意得很。”
杨宸转身回案旁坐下，端起茶杯，杯盖轻滑过杯沿。
冯保在跟前跪下，头伏地，“王爷，奴婢自知近来处事，多有疏漏。请王爷责罚！”
原本，有心算无心。即便是杨宸本人，也万万没想到朝堂政敌，竟然把手伸到了王府后院。要求冯保区区一个内侍，便能洞察先机，识破一切，杨宸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他能在当时的情况，听了倩娘的只言片语，就动用暗卫，将倩娘的一封密函送到自己手中，已实属难得。
杨宸不舒服的是，自己不在府中，徐嬷嬷心怀异念，杜章又是平庸之辈，倒给了机会，让冯保在倩娘面前露了脸。说起来，这也不甚大碍，内侍本来就是给内院使唤的。杨宸不爽的是，从到至尾，冯保却没主动在自己面前交待一言半语。似乎他冯保做得是再正常不过得事，但是不知为何，偏偏入了王妃的眼。
这时候，杨宸竟巴不得冯保如杜章那边，有点屁事就邀功，俗不可耐些才好。如此般云淡风轻，又沉稳能干，即便是不能人事的内侍，要紧跟在倩娘身边，杨宸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说不出口的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