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仪倩给二哥李玉庭去信,正是之前红云想出的,所谓保命的法子。原因无他,这位痛爱李仪倩的二哥,正是大同府行都指挥使司总兵,兼挂征西前将军印。
所谓近水楼台好救火。万一李仪倩真的受了什么冤屈,王爷心里还挂着个孙淑人,而李将军则不同了,亲哥哥,肯定是二话不说,管你什么鬼魅魍魉,直接拿刀来,通通都砍掉。
可以说,红云这个思路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有一点,这个法子容易将平王放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李仪倩为了不得罪这位领导,于是在这封求救信上,颇费了些心思。
信中只言不提与府内诸人的纠葛,只略略点了一下,自己多为琐事忧心,然后便在关心哥哥之余,让哥哥遇事多与王爷商议。
本来嘛,是担心自己在王府孤立无援,才向娘家借一借势。娘家这么权大气粗,二哥只要往王爷跟前一站,想必平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实无必要整得两人闹起来。
没想到的是,无心插柳……拍马屁,马屁还真给拍准了,让平王这位领导,这么得脸开心。
心情舒畅了,杨宸现在看李玉庭,也倍感顺眼。倩娘这么信任自己,杨宸于情于理,也不应该再一味瞒着李玉庭。可李玉庭他确实不是普通人,估计一听见妹妹居然被丫鬟冲撞落水,立刻就急眼了。任你再怎么说,必定焦急上火要跑去北平。如今的情势,实在容不得他任性。
“瑾明,既然倩娘说了,只是琐事,你就无须忧心了。府里外有长史,内有承奉司及几位宫里出来的嬷嬷,你还担心照顾不好你妹妹?”杨宸拍拍李玉庭的肩膀。
谁知李玉庭一副“就是会照顾不好”的模样,根本不为杨宸所糊弄。
杨宸无奈只得说:“是府里的夫人,险些小产,倩娘怕是为这事儿累着了。”
“那个孙玉洁是不是?”李玉庭一声冷哼,“浩之,从前的事,我管不了你。可是如今,你既然娶了倩娘为正妻,就该好好对她。可不要被侍妾通房的甜言蜜语给蒙蔽了双眼,牵着鼻子走!看在咱俩多年兄弟的份上,我跟你说,……”
李玉庭再次刷新了众人对其智商的认识。
可怜的平王,这心情都还没愉悦几分,在李玉庭不分场合的唠叨下,再次乌云密布。
“瑾明!”杨宸忍不住低喝了一声。
李玉庭一顿,环顾周围,几人都低着头蜷缩着脑袋,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终于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反正……倩娘,就拜托浩之了!”言毕,双手一抱拳。
见此,杨宸也不好再黑着脸,毕竟是十余年的好友了,就算刨开李仪倩这层关系,他们两家祖上还是姑表亲戚,杨宸和镇国公家的儿女们也是打小就认识了。
也亏得杨宸对李玉庭知根知底,知晓他一向心痛妹妹之余,对自己也是重情重义的,如此次刺探之行,李玉庭就非抢着要当先头兵。所以尽管两人看似偶尔磕磕碰碰,实则从未闹翻过。
“瑾明,放心,本王还不至于连妻子都护不周全。”杨宸应道,却也想起,杜章信中说,倩娘落水被救后,也是昏迷了好一阵子才醒。这前后来的两封信,说了很多,却偏没有一封详细说说王妃的情形如何。也不知道,她落水之后,身子恢复得怎样?回头给府里回信,得好好问问。
杨宸压下心中所想,与诸位专心商议起即将的大漠刺探之行。
“诸位,关于入漠之事,之前我们已商议过,人选、行程等安排都已确定,如今就剩下出发之日未定。瑾明,你的人马,准备得如何?”
“没问题,就等着浩之你一声令下了!”
“好!近日京中传来消息,战和两派的争论,越趋剑拔弩张。本王认为,既然万事俱备,那事不宜迟,”杨宸站起来,漆黑色的双目尽露坚毅之色,“今夜,立刻出发!”
“是!王爷!”众人齐声应道。
……
天边一大片的火烧云绵绵延延,与夕阳的一抹殷红,相映成彰。
这个时分,李仪倩如常,从春和院出来,去往内书房。此番可堪入画的美景,她却无半分心思欣赏。
这两日的盘查,并无进展,青云依旧下落不明。还是一个困局。
王爷那边,照杜章的推测,应已经收到书信了。如无意外,今日或者明日,应该就能收到王爷的回复。那自己的那封,王爷是不是也已经看了?那他……相信自己吗?认同自己的猜测吗?还有,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支持自己,还是全盘推翻?
若是获得了王爷的支持,李仪倩很有信心,揪出真凶那是不在话下。可若他也怀疑自己,甚至站到自己的对立面,李仪倩的处境就麻烦得多了。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路,全都系在一封回信上,李仪倩心里说什么也平静不下来了,一时又是希望尽早揭开谜底,一时又是面对未知的惴惴不安。
结果,就在冯保汇报问话情况时,李仪倩走神了。
“王妃?”红云在旁唤了几声,李仪倩元神才归位。
“见谅,本王妃一时分神了。”李仪倩翻了翻手中的笔录册子,“方才是说到哪里了?”
李仪倩的小心思,自是瞒不过这位人精小基友。别说王妃了,就是自己,竟也很期待,王爷的反应。若是李清在这儿,说不得要拉自己赌上一把,王爷是不是也会回一封‘密函’给王妃。
“回王妃,册子第十页,漪澜坞的二等丫鬟清水,今日终于招供了。她说,冬霜与她抱怨,在听雪斋,大丫鬟春雪时常欺负她。这次又是冬霜把她押来关着,虽说是宜人的吩咐,可后面春雪放出来,肯定会把这笔帐算到自己头上。”
“两人越说冬霜越不服气。途中,冬霜说要去解手,清水等了一会儿。后来,冬霜行色匆忙地赶回来,心不在焉地没说两句,就打发清水走了。”
是冬霜?李仪倩又问,“冬霜那边又怎么说?”
“奴婢对两人都用了刑,起初冬霜还撑着,什么都不肯说。奴婢让两人对质后,冬霜就认了。”
“认了什么?”李仪倩几人都盯着冯保。
“认了,是她塞的纸条!”
“真是她?!她是谁……”李仪倩迫不及待想问出幕后之人,冯保却抬起平静的凤眼。
“冬霜承认,是她塞的纸条,却只是因为,记恨春雪,故意让她去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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