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还在絮絮地复述着晌午在柴房里的情形,孙玉洁越听越发激动。
这回一定错不了,李仪倩铁定要栽倒了!!
现在是说得气势满满,那是四郎不在府中。想来杜章等人也没有这个资格去质问她。只要四郎回府,自己想办法抢在他们夫妻见面前,先让四郎看到她凄凄惨惨饱含委屈的模样。无论事实如何,四郎定会先恼了李仪倩照顾不周。而李仪倩又惯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对着四郎的怒气,只会更加生气,与四郎不管不顾地争吵起来。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四郎对她彻底寒了心!
孙玉洁心里一边盘算,一边兴奋得满心沸腾。他俩这次肯定会彻底破裂!
李仪倩啊李仪倩,这回就算你娘家家势再强,经了这次,四郎断不会再近你的身了!那你哪里来的嫡子?!哈哈,我的孩儿终于能成为世子,而我,迟早也会成为这个平王府,实质上的王妃!哈哈——哈哈——
多年的愿望眼看就要实现,孙玉洁在心中狂笑起来。却碍着徐嬷嬷,只能强憋着半点不露,结果生生把脸都逼出了些许红晕。
“淑人,您这是觉着热?”徐嬷嬷发现了孙玉洁的异样,伸手握住孙玉洁的柔荑。“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太激动了,手心冒汗,不凉才怪。
孙玉洁微微收拢了手指,“没事,嬷嬷,可能是屋里有些闷热,头胀胀的。手心倒是出了汗,反而凉了。”
徐嬷嬷想了一下,随即一番了然在心的表情,便开始安慰孙玉洁,“淑人,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您为她生气。她自己失了做主母的本分,王爷回来,不会轻易绕过她的,定会还淑人一个公道!”
孙玉洁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迅速进入角色,“嬷嬷,玉洁又在想,会不会另有内情。姐姐平时虽然与玉洁不亲近,可是有孕之后,还是处处体贴。您看,今日姐姐还送了不少补品药材过来……姐姐她应该……”说着说着,眼眶竟慢慢溢出了泪水。
“我的好淑人,都这个时候,您就别委屈自己了,还替她费心开脱。您可知道,她还做了什么?”徐嬷嬷贴近孙玉洁的耳畔,“她竟然暗里指示春雪,说磬儿……”
“什么?”孙玉洁大惊失色,“嬷嬷,磬儿她……她可是一直在怡蓉院内服侍,玉洁记得清楚,怎么会……”
“老身当然知道不会,淑人不必惊慌!”
“姐姐她怎么会……为什么要这样对玉洁?”孙玉洁哭得越发伤心。
徐嬷嬷握着孙玉洁的双手,把她拉入怀中,“老身知道,淑人受委屈了。淑人听老身说,现在先放宽心,好好养胎。这儿有老夏看着,老身也会时常过来瞧您,保准您再也不会有半点意外。她呢,此时也自顾不暇,料她也不敢再乱来。咱们只管好好养着,就等着看她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
“嬷嬷……”
话说,伪装成白莲花的第一要诀是什么?当然是一白到底,特别是在内心狂喜的情况下,仍要誓死执行此条!于是乎,孙玉洁趴在徐嬷嬷的怀里,又委委屈屈地各种不相信世间丑恶,流了好一会儿泪。
等何嬷嬷将徐嬷嬷送走后,回到屋里,孙玉洁仍是一张苍白的小脸上,眼眶红红的,分外惹人怜爱。“淑人,怎么又哭了呢。医副今早来看诊的时候才说,心要静,切忌大喜大悲。”何嬷嬷心痛地唠叨,拧了帕子,给孙玉洁净脸。
在自己乳母面前,孙玉洁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双眸水光潋滟,竟是笑得泪水都涌动。
“好淑人,好淑人,快别这样笑了,要伤到小少爷了。”何嬷嬷一手扶着孙玉洁,不让其东倒西歪,一手护着她的小腹,心想,淑人这么笑起来怪渗人的,可别一时大喜过头癫狂了。
听何嬷嬷提及腹中的孩儿,孙玉洁终于清醒了些,抚着胸口,缓缓地平静下来。脸上还是收也收不住的快意。
何嬷嬷也是个人精,更是知晓孙玉洁一直的心心念念,如今再看到孙玉洁如此表情,询问道:“淑人,可是徐嬷嬷带来了好消息?”孙玉洁笑而不语。何嬷嬷喜出望外,“真是老天有眼,淑人您终于等到了!老奴在此恭喜淑人!”何嬷嬷竟起身朝孙玉洁行了拜见正妃的大礼。
人心本是最奇怪莫过。若是别人上来就否定你的想法,说不得你要拼死拼活坚持到底。可若人家二话不说就不停地肯定你,你心里说不定就冒出个声音,真的是我想的这样吗?会不会还有其他可能?特别是你遇到尤其重大的事情时。
孙玉洁此时,就正是如此。明明前一刻,还雀跃无比,当下,看着何嬷嬷也露出激动的笑容,心里却莫名地,感到有点不真实,继而,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真的就这么容易?
此念头一出,各种怀疑、有可能、不确定就奔腾而至。恍惚地,很久以前的一个画面浮现眼前。随之,那时突然而至的变故、晴天霹雳般的震惊,还有变故面前,曾经的幸福如阳光下的泡沫,美丽却虚假,终将逃不过破裂的命运,种种感受纷呈而至。孙玉洁的心迅速地降温,直至完全平静。
“嬷嬷,以后就算只有我们俩,你也不要再行这样的礼。”何嬷嬷错愕地看着孙玉洁。自己奶大的孩子,又一直跟在身旁,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性子。恐怕淑人是被从前的事情吓怕了。
“淑人说得是,老婆子人老不中用了,竟然失了分寸!”
“是我一时冲昏了头脑,才累得嬷嬷也不冷静起来。”
微侧着头沉思了半会,孙玉洁浅笑着说道,“咱们现在最需要的,反而是冷静。切不可让大好的形势,白白浪费了。”
“嗯,老奴听淑人的。”
“我们不可忘了,这事万一真是另有人所为,栽赃给王妃的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可不能自己做了螳螂,让他人做了黄雀!”
“老奴明白!”何嬷嬷坐到脚踏上,“淑人,老奴私底下都问过了,昨日吴妈煮绿豆汤的时候,婆子老李和打杂的丫头小玉也都在厨房里张罗。小玉说,那天绿豆汤炖得差不多的时候,吴妈突然捂着肚子说痛得不行,要上茅厕。小玉就好心地提出,让吴妈去,自己替吴妈看着火。先头吴妈有点犹豫,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赶忙把绿豆汤盛好,没来得及试吃和看汤渣子,就匆匆端过来给晨露。晨露也说,吴妈一把茶盘给她后,就急急脚地跑去净房了。”
“后头小玉和老李一直在厨房忙活,也没见吴妈回来,也没有人动汤渣子。直到王妃命青云带人去厨房去取汤渣子。和吴妈同住一屋的老钟说,吴妈回了下人房后,一直捂着肚子躺在床上,叨着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东西,拉得腿都软了。也是后面出了事,王妃传令,吴妈才赶回怡蓉院的。”
孙玉洁颦眉,“小玉的话,可照老李核实过?”
“问过了,和老李说得都对得上。”
“嬷嬷,你问话的时候,可是让他们……”
“淑人放心,老奴懂得,不怕他们会对承奉司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好,看来小厨房这几个人确实不能再用了!等他们回来后,你就以夏嬷嬷他们为理由,安排他们做别,别让他们起了疑心,暗中再盯紧他们。”
“还有,嬷嬷,昨日我不舒坦时,我记得磬儿好像一直在屋内服侍,对不对?”
何嬷嬷回忆了一下,“对,磬儿一直跟在老奴身边。淑人怎么突然问起她?”
孙玉洁示意何嬷嬷靠近,“徐嬷嬷说……”
“春雪竟然?”何嬷嬷惊讶道。
孙玉洁嘴角上挑,“不是春雪,而是……她竟然妄想利用春雪,反将我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