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文宝斋，萧云凯向老头道别。
对于这个老头，萧云凯总感到隐隐的奇怪。他应该已经看出那幅伪作，但却甘心被金胖子拎着衣领辱骂，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我就在想，这么多的人中，难道就没有一个有眼光的？”老头好像看透了萧云凯的心思：“真是悲哀啊！收藏虽热，但都是投机炒作，真正有眼光而且有魄力的没有几个，这收藏界也是世风日下啊！”
萧云凯耸耸肩，不置可否。搞收藏的本来都抱着功利的心态，这很正常。如果一定要上升到“玩”收藏，怎么着也得有个千万身价吧。能来逛文物市场的又有多少这样的人呢？他们都在拍卖场坐着呢。这也给萧云凯提了个醒，自己创业的方向还是得小众，文物商店本来流通就慢，如果再眼高手低，指不定多久才能做上一单。
“我刚听说你想开文物店？”老头话锋一转。
“是的，这是我的梦想。”萧云凯道。
“你是梦想牟利，还是梦想图名？”老头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萧云凯冷冷笑道：“别以为搞文物的都这么势利，不是所有人都姓王，神器集团这种渣早晚有一天要垮掉！”
“你也知道神器集团？”
“我就是海州来的，神器集团借文物的魂不择手段敛财，我们海州人谁不知道？”
“借文物敛财也没什么大不了。”
“正大光明交易，在流通中赚点钱也是应该的。但是制伪作假、捣乱市场是什么行为？鼓励盗墓、强取豪夺又是什么行为？更别提为了钱把文物卖给洋人了！文物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是民族的图腾，不是他们王家亵玩的对象！”
“哈哈，好好！我能看出来你很聪明，也非常有志气，但文物业不比其他，需要丰富的知识和经验，不是我打击你，你还太年轻。”
虽不中听，但萧云凯知道老头说的是实话。文物利润虽高，但是一个走眼就可能满盘皆输。能像荣宝斋这样经久不衰的的百年老字号又有几家？原因就在于这个行业的高风险。
“老师傅，这里面的风险我也知道，但是我还年轻，我相信我有精力去学习，也有底气去接受挫折。”
“很好，小伙子，我佩服你的勇气！年轻人是要闯一闯。如果你相信我，听我一句忠告，你首先要明确，你不是搞文物，也不是搞古董，你整的，是古玩。”
文物、古董、古玩，这几个词放在嘴里一咀嚼，萧云凯就品出了其中的韵味。现在自己羽翼未丰，的确只能定位在“古玩”这个层面。
见萧云凯频频点头，老头知道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果然是个悟性极高的人，老头心里也是频频点头。但他摇了摇手，继续说道：“如果你要这么轻易地就认定古玩，那又错了。在当前这一初始阶段，古玩的要求于你还是过高，币石玉器，凡是涉及到古代的，必定涉及到作伪，你现在又有几分眼力？”
萧云凯诚恳地说：“这话虽然很打击人，但说的确实事实，即便是古玩，这个‘古’的把握就需要很大的功力。”
“是啊，更何况‘古’只是一方面，对于一件物品，它负载的材质也决定了它的价值，这个同样需要很大的功力。”
“我刚看你的表现，对于纸张等材质的鉴定还是很有天赋的，你可以先在这方面多加努力，功底打扎实了再朝更高的层次推进。”
“请老师傅指点！”萧云凯知道老头必定是一高人，话说到这个份上，接下来的内容将决定自己能少走多少弯路。
“文玩！”老头的眼睛炯炯有神：“木、牙、石、核桃、玛瑙、紫砂、笔墨纸砚等等，这是当今市场的潮流，相对来说风险要小，但锻炼极大，你在其中摸爬滚打，必定能练就火眼金睛，这就是你事业的基础！”
“假如你的店开张的话，务必请我光临，这是我的名片。”
萧云凯接过名片，不禁惊呆了。“袁国雄”三个字如同巨大的锤子击打在萧云凯心海，震起翻天巨浪。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太不寻常了。在文物界，如果你不知道袁国雄是谁，那真是孤陋寡闻。传说中袁国雄白手起家，但是眼光非常毒辣，在古玩市场从“捡漏”开始，迅速积累起巨额财富。据说他由此收藏得“战利品”价值足以亿万计。更不要提他在文物竞赌赛场上大杀四方的神奇表现了，众多名家被他的耀眼光环笼罩了足有三十年，至今仍没有人能够突破。
就是这个文物界的泰斗，居然主动给了萧云凯名片。
莫大的荣耀。
看着萧云凯渐渐远去，袁国雄露出了微笑。他的眼光不会错，额头两边各有一个伤疤的萧云凯，是他迄今为止看到的天赋最好的苗子，假以时日，必定在全国文物界堪称翘楚。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回校的路上，萧云凯还是没能从这震惊中完全走出来，直到郝文林打来电话。
“你在哪呢？我发现一处绝妙的店面，你肯定满意！”电话里郝文林的声音透着兴奋。
“是有多好啊？”萧云凯并没有拜托郝文林帮他找店面，原本想着先到文物市场看看行情，顺便考察一下店面选址。没想到郝文林这兄弟这么上心，一直在帮萧云凯留意这方面的情况。
郝文林说：“就在咱们学校东门，有家店面在招租，我看这里靠着东湖，人气肯定旺！”
萧云凯匆匆赶了过去，果然，郝文林说的没错，这间小店虽然不大，但是位置绝佳。离校近，方便照料不说，要知道东湖边上可是寸土寸金啊，背靠风景名胜区卖文物古玩，要不是上一任承租户老家有事，这运气指不定要什么时候轮到萧云凯。
萧云凯没有犹豫，联系上了房东，立马就定了下来。虽然租金不便宜，但萧云凯知道，这要一耽搁，机会可能就从指缝中溜走了。
现在店铺定了下来，萧云凯就指望着通过金胖子的渠道，进点优质的货物了。
滨阳大学南门，华园饭店。
萧云凯与郝文林吃得正欢。当然是萧云凯请客。
袁佳佳带着程昊走了进来。看到萧云凯，袁佳佳不禁眼中一亮，也不顾正在两边找空位的程昊，径直走向了萧云凯：“萧弟弟，我们又见面了啊。”
郝文林听到袁佳佳这么称呼萧云凯，本能想到了“小弟弟”的谐音，顿觉十分好笑。但是他知道这个场合如果笑出声来，恐怕会死的很难看。于是强忍住，看着萧云凯。
萧云凯本来不想再和袁佳佳有交集，但是想起师父杨元良临走前说的，不能和袁佳佳关系弄僵，甚至在其有难时要鼎力相助，萧云凯就知道还是要继续和这个女魔头斗智斗勇。尽管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嘱咐，但师命如山，对于师父的话，萧云凯总是不折不扣地执行。
“学姐，好巧。”萧云凯淡淡一笑。
“不要这么勉强嘛。”袁佳佳嗲嗲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女孩子似黑似白、打打杀杀，总归不是事，但是有钱赚啊，这个理由就够了。”
萧云凯白了她一眼。他当然知道袁佳佳说的是实话，为了有钱有些人可以不择手段，但这不符合萧云凯的想法。可以没钱，但绝不可为恶。现在袁佳佳在萧云凯眼里，就是为钱为恶的“坏女人”。
而且，她还有权。
袁佳佳不搭理萧云凯的冷淡，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玩意，放到桌上。萧云凯还没细看，郝文林先叫了起来：“刀币！”
袁佳佳说道：“你还有点眼光。这是春秋战国时的刀币，市值十万没有问题。我上午看到你在租房子了，问了房东才知道原来你想开文物店，这点小礼物就当是我对你的支持。”
萧云凯当初在食堂里答应跟着袁佳佳混的，虽然不愿意卷入她在社会上的纷争，但名义上不能不照顾她的面子。但萧云凯还是觉得十万的刀币太过贵重，他不愿贸然收下。
“你就放心收下，我没有什么附加要求，全当对朋友创业的支持。这个刀币对我来说没什么稀奇，我身上还有几个。”袁佳佳边说边掏手提包，不一会，又拿出两个刀币：“这两个燕刀比刚刚的齐刀稍微差一点，但三五万应该也没问题。一起给你就是了。”
萧云凯收了下来。如果不收，吃不准袁佳佳又从包里掏出什么奇怪又贵重的东西。
袁佳佳拍拍萧云凯的肩膀，说道：“我祝你生意兴隆，要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说完，转身就走了。
程昊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看到袁佳佳要走，赶忙跟了上去。没走几步，袁佳佳回头对萧云凯说道：“还有个事，我打打杀杀，只是为了自保，从来不挣不义之财。顺便说下，文物不好玩，文玩才有趣。你的价格最好不要超过这两枚刀币，不然，亏死你。”
萧云凯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