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猫咪有些很特殊的喜好,就和我一样,这些喜好很难以让人理解。它喜欢吃干脆面和酸菜渣渣,喜欢蹲在窗台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还喜欢在吃猪肺拌馒头的时候把猪肺挑走剩下馒头碎末,吃鱼的时候总是被鱼刺卡到???我也摸不准是不是每只猫咪都和我家这只一样如此有个性,只是听说最近的猫咪都不抓老鼠了,有时候会被老鼠吓死。但是我家的猫显然是一只继承了祖先优良传统的好猫,自从有了它,我们家附近的几户也不闹耗子了。
我曾经见过我家的黑猫是怎么玩耗子的,它倒是不会吃,只是玩。玩的程度嘛,就和我逗它的程度一样。我私下里一想,觉得被它抓住的耗子也蛮可怜。
除夕这一天,猫咪没有辜负邻居们对它的期望,抓住了一只灰扑扑的老鼠,玩死了丢在院子里。
我妈妈看见了就会大惊小怪的尖叫,扑进老颜怀里。老颜从容若定,让我去把老鼠丢到院子外面道上的垃圾桶里,就像指挥他手底下的民工们板砖和泥一样。
我拈了快面纸,小心翼翼的包上老鼠的长尾巴,再小心翼翼的把它提起来。这位可怜的老鼠先生显然是死不瞑目的,嘴巴张开,口吐白沫,但看不出明显的外伤。我研究了许久,这才踱着步出了院门。
垃圾桶离我家还有点儿距离,我趿拉着棉拖鞋走在小区里,道上停了很多这样那样的车子,好多是我知道名贵但是却叫不上名字的。我正提溜了个死耗子观察这些车,突然暮色里有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轿车险险停在我身后不到两米处。
我被唬了一挑,猛然回头却看到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精壮的身影,渐渐黑下来的天光,还有飘渺的路灯,共同把他脸上那副细致的金丝眼镜衬得微微闪光,神秘不已。
我瞅了瞅车,认得,是现代。
我瞅了瞅人,也认得,是段老师。
段青丛下来抓了把我的胳膊,皱着眉毛问:“没事吧?这个时候在外面晃荡什么?”
我大剌剌挣开了他拽着我的手,下意识的挥了挥胳膊表示没事。没想到一挥可好,那只死耗子顺着我挥手的动作被我撂了一圈,也就在他眼前亮了个相。
段老师嘴角抽了抽,连带着金丝眼镜上也是一道寒光闪过:“你拿个死老鼠???”
我急忙辩解:“我不是想拿它来吓唬你,真的,真的。”
说着手里的死耗子又随着我的激动情绪被摆了一摆。
段老师似乎很头疼这种状况,按了按额角慢慢说:“快点儿扔了,跟我一道散步回去吧。”
天气暗下来,我照段老师的吩咐小跑着把死耗子扔进垃圾桶里,又小跑着回来,恭恭敬敬的跟在段老师身后往家走。段青丛走了两步,扭头看我总在他右后方小碎步前进,就停下来好笑的瞧着我,低了头顺便也低了嗓子问:“你怕我?”
我一下子噎住了不知怎么回答。心里确实是怕这样满脸写着“师道尊严”的人物,而他也确实让我有压迫感,但能明白告诉他么?我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证明自己并不是怕他,一点儿都不怕,就索性抬头,强势的对上他低下来的目光:“没有,我没怕。”
他又笑了笑,疑声道:“嗯?”
这个“嗯”真是嗯的我百转千回。我盯紧了他的眼睛,只觉得黑漆漆的掩在镜片后面,细长又危险。我霎时间感到这眼睛灼伤了我,便稍微放低了视线去看他的嘴唇——他的嘴唇在说话的时候都不像平常人一样张得那么开,刚才那个“嗯”更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婉转着揪得人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