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在一边闭目假寐,感觉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我甚崇拜的望着他,一般来说,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还能喜得贵子,这不得不说是件让人兴奋的事。基本上,这也直接说明了我的姨夫是一个多么老当益壮精气十足的汉子。原来中医养生真不是蒙人的,不过一转念,我开始担忧——如果段青丛到了五六十岁上也跟王老一样不消停,我岂不是还要含羞带臊没脸没皮的再怀上一把孕?想到确实有这个可能性,我从骨到皮都是一阵止不住的哆嗦。
我心不在焉的应着香姨的唠叨,香姨见我兴致不高,反而再接再厉起来:“阿梓啊,你现在上学,还不需要考虑生孩子的事情,可是话说回来,青丛年纪也不小了,你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毕业了也不给青丛个交待啊。”
我一噎,顿时没了语言。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段老太太似乎也听到了这一段,平日里端庄秀雅的架子也不摆了,两眼灼灼的望住我,想来她其实是希望要个孙子承欢膝下的。我被她看的心里紧张,酝酿了一番才中肯的说:“这个事情是个挺大的事情啊,我自然不可能在这方面任性,总要和大家都商量着才好。再说,我不是还没毕业么,还早,还早,呵呵呵……”
段老太太像是得了保证似的喜滋滋坐下了,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一分亲切。我继续扮乖巧低头翻看着网页,段老太太就一脸灿烂的发话了:“哎,听说你们老颜家还容易生双胞胎啊,我瞧见过如珠如玉那俩孩子,真真可爱的紧。要是阿梓到时候也能给我生个一龙一凤,我也真就老怀安慰了……”
我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就又打了个跌,段老太太话音落了,大家都其乐融融的陪着笑,我也傻呵呵的干乐了几声。实在说,我心里真是渗得慌,怀孕都没想过呢,生龙凤胎那更是猴年马月没边没沿儿的事儿。正腹诽着,楼上一个压抑不住欢快情绪的低沉声音混了进来:“龙凤胎啊,甚好,甚好。”
我幽怨的抬头暼了一眼睡饱了觉的段青丛,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段青丛就这么潇洒稳重的踩着楼梯蹬蹬蹬下来,楼下客厅里的一众女同志都对他的加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看来段青丛还果真有几分女人缘。他坐在我旁边,睨了我一眼,我依旧低着头看网页不理会他,他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腿一翘便对我肃然训道:“你都快钻进电脑里了,刚配的眼镜怎么不戴?”
我默默翻出塞在沙发缝里的眼镜盒打开戴上。说来我也真是倒霉,原先本就近视的厉害,这些天忙着绣那个十字绣,一下子就又把度数拉上了一个档次。严由他们走的那天我都眯着眼送的别,严少爷说了:“你这样看一个男人是很危险的,本来一双狐媚大眼就够意思了,你还给我眯起来放电,还要不要我活了?”
幸好当时段青丛不在啊。
可惜,这个事情段青丛很快也发现了,当下领着我去配了一副眼镜,让我时时戴着。其实我心里是死活不愿意的,除了段青丛在身边的时候,其他情况基本上还是不戴,因为觉得很不舒服。说起来我们夫妻俩也真够奇怪,一个近视好几百度都不戴眼镜,一个半点儿近视没有倒是天天要挂着眼镜来回晃悠。
段青丛摸摸我的头,沉声赞了一句:“这就对了。”
我点点头。戴上眼镜果然视野清亮了许多,再看屏幕的时候,那条被我忽略的消息就一下子扎进我视线里——
TheteamleadbyProfessorPhilipicisleavingforSouthAfricatomorrowmorning,membersintheteampleasegettogetheratProfessor’sOfficesoon.LilyJensen,WattsZimmerman,JamesCarpenter,DuanQingsong,HoronWillenborg……
DuanQingsong?
段青颂……
赴南非的小组?
我忙忙颤抖着手指点开,里面清清楚楚的记着段青颂的名字。日期正是他刚出国之后的第二天,想来颇为仓促。我晓得这所大学是段青丛当时留学所在的知名大学,段青颂去了也是有照应的吧。他到学校就被编进赴南非为期一个多月的学习考察队里,也怪不得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
我费劲的看着帖子下面的留言,逡巡一遍,一行汉字打入眼帘:如果你是阿梓,不要担心我,我如上所说奔赴非洲,联系不太方便,仍牵挂你;如果不是阿梓,请转告她和我的家人,一个半月之后我回来会跟大家交待。
署名是汉字的段青颂。
客厅里的喧闹一刹那间都远离了我的耳,我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盯着那行字的双眼忍不住一起模糊起来。我摘下眼镜揉了一揉,段青丛也瞧见我的动作,接过我的眼镜细心呵哄了句:“怎么了?眼睛疼了?”
我抬头看着他,感觉尘埃落定。
他很敏感的意识到我表情有些古怪,遂低下声在我耳边悄悄说:“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你还没毕业,别被什么生孩子的想法吓着了。”
我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两手紧紧的圈住段青丛的胳膊,极其没羞没臊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我没有胡思乱想……今天带我回家吧,你不在我就想你,一点儿都不愿意跟你分开。”
段青丛愣怔了一下,随即嘴角牵出一抹笑:“也好。我原以为你怕生孩子呢,倒没想过你可能巴不得要生。是我疏忽了……”
我完全不理会他语气里的调笑意味,快马加鞭又追上一句:“我看见了你给我发的那三个字了……在地窖里……”
段青丛的脸就那么黑了黑,也许是红了红,只是红的不明显罢了。为了掩饰他那难得的尴尬,他蓄意挑了挑眉,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大掌惩罚似的在我后腰处捏了一下:“鬼东西,尽说些有的没的……”
我因为痒痒难耐,索性二皮脸般更加凑到他身上去,在他耳边喃喃:“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