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有多大杀伤力我自小就知道,原来我年纪小没搬来这里的时候,和院子里的小孩儿们打架,屡屡封王,还不是拜我的的铁头功所赐?保准一脑袋撞过去那就是歇三天也缓不过来。不过我观察段校长这样的身体底子,两天时间就能恢复,两天足够了。
我妈妈在里间耳朵倒是很灵光,立马就接话道:“那就是一个铁疙瘩!”
这下子,大家都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王老乐的跟个弥勒佛似的,真没辜负他被自己养的白胖白胖的身材;老颜本来还在厨房里哼歌,结果《军港之夜》就愣生生的被他拐了调,掺杂进了阴阳怪气的笑声;段青颂就不用说了,他从来就没掩饰过他喜欢嘲笑我,这下子更是笑了个尽兴;始作俑者的我妈,在卧室也时不时的冷冷蹦出两声来。
OK,OK,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关键是——段青丛段校长,那一向如冰山一般严肃的男人,也忍不住迸发出几声压抑的低笑,笑着的时候低下去微微摇着脑袋,手指还在捏着额角。
我揉着脑袋,差点儿就被他们的笑声给吓哭了。
吃饭的时候我妈妈已经非常生龙活虎了,我瞧着她红光满面,吃饭敬酒什么的都不带含糊。王老似乎对他的病人如此状态并不赶到惊讶,比起下午时候的淡漠,此时的王老已经嘴角含笑,稍微喝了些老白汾。段青丛和他偶尔谈笑,吃的都不太多。
段青颂陪了他大哥没一会儿就有事回了家,席间我跟他曲线打听了一下,似乎那张成绩单还在他家门口埋着。这个东西真是我的心头大痛,思前想后,我都没什么胃口了。老颜在我旁边看我一筷子一筷子的戳一碗米饭,一巴掌就拍在我的脑门上,吼了一句:“阿梓!心不在焉的,像什么样子!”
我被他拍的一阵头晕,摇晃了几下终于稳住了:“爸爸……”
王老似乎不忍心了,放下筷子数落老颜:“你怎么能推孩子哪,老这么着可不好,人家都是大姑娘了……阿梓……哎,是那个天龙八部里面的阿紫?”
我一激动,心想这老爷爷居然还看天龙八部?真是的,难怪看着针灸的样子都有些侠气。
我妈妈笑的满面春风接口:“是木辛梓,可不是紫色的紫……这个名字当初我可是不太喜欢,可他爸爸非得定这个……要我说,不是颜如玉更好么……”
我脑门上出现三道黑线,其实自小我就知道我妈妈不喜欢我的名字,因为她从来不正经叫我阿梓,什么时候都是小崽子来小崽子去的。
我正窘着,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段校长面色淡淡的开了口:“我倒是同意颜老哥的意思,颜梓这个名字好。”
不知为什么,听他说我的名字好,我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花怒放的感觉。于是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抓着老颜的胳膊草草撒了几下娇,顺势道:“爸爸,我吃饱了,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我爸爸似乎有点儿不适应我的嗲状,哆嗦了几下子就摆手让我出去了。我起身,视线正好看到对面的段青丛,他的衬衫袖口在外面的毛衣袖口上挽成一圈,露出来的一节手腕昂藏有力,手指骨节分明。由于他的眼镜问题,我其实并看不出来他在看着哪里,索性就肆无忌惮的打量了他许久。
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皮肤不像他堂弟段青颂一样白皙,而是有些淡淡的黝黑,鼻翼挺直眉毛浓重,嘴唇削薄,下巴也坚毅,尤其是脖子,很性感呐……只不过他整个人给人一种正派严肃不容侵犯的感觉,面上表情也没有什么大起伏。就算此刻,他也只是嘴角隐隐含笑,这笑好像是洞察一切的笑。
不对……洞察一切?
我再仔细看,发现他的眼光应该……确定是落在我身上,我顿时大窘,就好像我家猫咪偷腥被抓似的。可能是见到我暗自吐舌头的吃瘪表情,段青丛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左手又去理右手的衬衫袖口,修长润泽的指尖在那颗棕色的木纹纽扣上抚摸了一圈又一圈。
我赶忙移开目光,可是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眼睛仍然在我身上逡巡。我寻思,怕是在研究我的铁疙瘩脑袋,于是赶紧起身,打开门就冲到外面,身后还有我妈妈的数落声:“这小崽子,真没规矩……王老,段老弟都慢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