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烨没有接话,闷声喝着茶。
绿翘急匆匆地两步并一步行上台阶。“回主子,小泉子差不多该是回了,还有,门前守卫缺了一人。”
“看来,我该告辞了。”博果尔起身拉了拉略微褶皱的衣衫。兰烨面有愧色地起来帮他拂去了肩上几点青丝。确实是满面的歉意,确实让博果尔想不到她为何这样对他致歉?只好挑开了尴尬的气氛,道:“承乾宫外头的守卫,自然是皇上的耳目了,今日倒是学乖了,跑去邀功。我还是趁早走的好,免了一场口角。”
兰烨没有动,眼见着博果尔的背影隐没于阶旁地参天大树间。
“翘儿,你把这些点心赶紧移到内殿,沏上两杯新茶,把这盆神女花……”兰烨快步向底下行去,略微是顿了顿,“把花摆到我的书房,规矩和从前一样,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奴婢明白,主子确定皇上会来?”
兰烨如银铃般的笑声徜徉在丛林之间,繁茂的树间。讥笑,抑或苦笑。却是让人没来由的,在这份入夏的季节里,感到了透入肌肤的寒意。
“哼,他自然是想抓个现行,怎会不来?”
果不其然,等到绿翘才是慌慌忙忙地打点齐了,福临便是悄无声息地到了。竟是未有通传,像是刻意不给人知道的。
“你家主子呢?”福临刚进门劈头盖脸就问。
绿翘正是装作忙着收拾桌上各色的糕点,这会儿跪在地上,用着小心翼翼地口吻说着话,“回禀皇上,主子还在书房里头闭关研习经书……”
“哼。”福临冷笑一声,望着桌上两杯尚且噌噌向上窜着热气的茶盏,强压着满腔的火气,“从中没有出来过?”
绿翘有意无意地一愣,赶紧是结结巴巴的说话。
“回……回皇上……没……没出来过……”
“胡说!”一旁的顺儿忽然是接过了话去,全然不顾及吴良甫在一旁向他使眼色,自作聪明,以为发现了其中的隐秘想要即刻在福临面前揭穿了邀功。“绿翘!欺君犯上可是死罪,你当皇上这么好蒙么?桌上放着两只茶盏,莫不是襄贝勒口渴,一人要独饮两杯不成?还有这么多糕点……”
“放肆!这里轮的着你说话的份儿么,还不给朕滚下去!”顺儿满以为会受到嘉奖,哪料得?没有被拖出去已算是大幸,这皇上不想明说的丑事,奴才怎可去点明道破了。
福临满面怒气,往旁瞧去,大殿的侧窗微是可以瞧见书房的内景,窗棂半开,近旁的案桌上放了一盆鲜红色的花朵,倒不似的兰烨一贯喜欢雅致清淡的作风。
“那花……”
绿翘伸长脖子瞅了瞅,想了片刻,接道,“回禀皇上,这是主子新近收的神女花,每个时辰花身的颜色都会改变……”
如此稀罕之物,连皇上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福临的紧戒心又一次提了起来,“哦,这么名贵的花种,朕怎么倒是没见过,良甫,把管理花木的总管唤来,朕要好好问问……”
“回皇上,这花……这花……”绿翘有些故意的支支吾吾,“这花是襄贝勒从平西王那儿挑拣来的。”
福临一颤,却是即刻带上了笑意,“朕当时何事,原是十一弟淘来的,他也真是有心。看来这吴三桂还有许多东西瞒着朕呢。罢了,你去把你家主子请出来,玉林绣大师已经进京了,朕有事与她商议。”
绿翘乖巧的应了一声,往外头跑去,转身,却是瞧见福临狠狠地将桌上的茶盏往窗外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