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领模样的行商笑道:“我等同行一百二十人,此处八十人,城门二十人,卢府二十人,方才已放号箭,只怕那二人已被生擒活捉,我等速去城门汇合,免得被困。”
燕青大喜,门外传来催促之声,正要冲杀出去,却见那蔡福蔡庆兄弟一起跪倒在地:“我兄弟有一事相求!万望好汉们答应。”
燕青急躁:“莫耽搁时辰!速速道来!”
“这全城百姓不曾害得员外,亦不曾诋毁梁山,还请好汉们手下留情,切勿滥造杀孽!”
“哦?你一个杀人无数的刽子手竟然也有慈悲心肠?”
兄弟二人绝口不言,只是哀求。
原本那蔡福舍不得这好肥的油水和舒逸的生活,却不想被弟弟蔡庆一顿劝解:卢员外天下闻名的好汉,岂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冤死,我观这梁山也是铁了心营救与他,不如好吃好喝看顾着,也好卖个交情,岂可折辱了豪杰,与那李固无二?
二人便商定见机行事,两面不得罪,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骇得背后湿了一大片,暗道以后还是听弟弟的话:这般为民请命也是存了进可落草为寇,退可为国护民的两全退路,当然,能不上山那是最好,自己保得这许多人命,也是莫大功劳。
燕青冷哼一声,似乎看透了些许:“你二人前边带路,速去东门汇合!”
二人叫苦不迭,只得当前出了大牢,边跑边大声发喊:“无关人等速速避让!梁山好汉只为解救卢员外!”
燕青背着卢俊义,留恋的向卢府方向望去,只见浓烟滚滚、大火冲天,整个卢府已被付之一炬,眼泪又是唰唰的落下,对着昏迷的卢俊义道:“主人,我们这一去,便是永远,你且醒来看看。”
那卢俊义就如同被拨动了心弦,奇迹般的睁开了双眼,看着满地禁军的乱尸,周遭尽是持刀的孔武大汉,遥望自家冲天的烽火狼烟,悲伤愤懑,挣脱了燕青的背负,悔恨无助的仰天长啸。
那头领模样的行商赶紧作个揖,拜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请卢员外明鉴!”
燕青赶紧补充:“那奸夫****已被擒拿,请主人随我等前去城门汇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城门一落,我等前功尽弃!”
卢俊义到底是个英雄豪杰,稳住踉跄的身形,捡起一柄朴刀,一声嘶吼,当先朝东门杀去。
到得近前,却见此处正在搏杀,各式打扮的梁山战士已被围困在门楼,那李固贾氏被捆作粽子丢在地上死活不知。
最为勇猛的果不其然正是那急先锋索超,此人手持一柄金蘸斧,弃了马,左劈右砍,竟无一合之敌,梁山战士皆是以一当十之精锐,竟然死伤过半,好在此人只顾向前,身边并无护卫,被一阵箭雨逼退,身中数箭皆不在要害,退至外围来调遣弓手。
那头领看到四十名战友只剩一半,怒的眼珠外迸,领着数十人急速的上前拼命。
燕青连忙拈弓搭箭,只朝着那索超连珠射去。
要说这索超此番运气甚好,每每中箭之前,总有几个不长眼的小兵跑到身前挡箭,气的燕青背起宝弓冲上前去厮杀。
卢俊义呆在原地,竟然又自责起来:“有福不享,好弄枪棒,如今家破人亡,终究要作这草莽之人!”
噗哧——!
正在发呆嗟叹的时候,一支暗箭从后激发而来,射穿了卢俊义的左肩,一人大喊:“贼寇休走,纳命来!”
卢俊义剧痛回神,转身一看,一员大将骑着白马,撇了弓箭,手舞双刀正向他冲来!
那人正是大名府禁军都监绰号“天王”李成。
说时迟那时快,人马已到身前,当啷一声双刀砸向卢俊义,却被卢俊义横刀挡住。
那李成人借马力,这两刀同时劈将下来,竟将卢俊义劈的跌坐地上。
卢俊义何曾受过如此欺辱?不待李成再砍,挺刀一刺,正中那白马菊花。
那白马剧痛之下一甩,便将李成甩到卢俊义身边,卢俊义使不惯刀,也不往外拔,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脚踢在李成腰间,竟将李成踢得起身不得。
这时,李成的后续部队终于及时赶到,几百名禁军步兵将卢俊义并两蔡兄弟十余个梁山战士团团包围起来,卢俊义空手入白刃,夺了一杆长枪,施展绝技“龙枪陷地阵”,几下便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众人向城门处汇合。
两蔡兄弟苦不堪言,为保小命,只得抱头跟着逃窜。
那李成终于拄着一把刀起身扭头而逃,这货被卢俊义一脚踹得内伤,话都说不出来。
狭窄的局部梁山方面战力超强,可这李成索超也不是傻子,用人海战术淹也要淹死你的。
索超带着数十禁军且战且退出战圈,不过燕青毫无办法,这厮力大勇猛,一柄金蘸大斧舞起来,画了好大个死亡圈,梁山战士箭支用尽,又急需照顾伤员,两相下来竟形成了对峙态势。
局面明显对梁山不利,一来势单力孤,二来被死死围在城门楼洞死地,城门早已关闭,若要开门还需杀上城头转动机关。
此时大宋军队对阵主要还是靠将领勇武,所以说将是兵之胆,古来已是习以为常,如今都监李成不能言语,索超不明情况,又身中数箭,竟干等着号令下来。
无穷无尽的禁军蜂拥而至摆出阵型,前排两层刀盾兵,后排数层长枪兵举枪欲刺,高处无数弓箭手瞄着门洞,胆敢露头便要万箭齐发。
只要一声令下,梁山众人便要被踏做碎泥!
李成怒视着索超,指了指自己的咽喉,这愣子竟然递过来一壶水。
哗的一声,索超被泼了一脸,李成气的哆嗦,艰难的举刀对着城门,咬着牙终于吱了一声:“杀!”
索超羞的脸都红了,举起大斧便冲了出去,心想:怪不得自己一直不得提拔,唉,不说了,还是干活吧!
刀盾兵齐齐向前推进,声势惊人,枪兵的长枪已经横起来,就待走到跟前用力便刺。
索超这货愣是一马当先冲到了城门楼洞前,把李成给气得大叫一声飙出血来。
这口血吐得好,腹胸一阵舒坦,竟然能说话了。
李成怒喝道:“不可乱了阵型,阵前之人,格杀勿论!”
索超一愣,心底拔凉如坠冰窖:自己又****了!好好一个扫荡阵,自己冲到前边算什么?都是那一壶水惹的祸!今天是怎的了?心神不宁不说,脑子里总有些怪怪的,好像有谁在唠叨啥玩意的。
无奈只得向前,这货挥舞着大斧抡去,一个梁山伤兵突然跃起,以血肉之躯挡住了斧头,两臂死死抱住斧柄,一道血箭喷出,竟然硬生生的将索超连人带斧拖住,他嘴角呼呼的冒着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不可杀他,留作人质!”
顿时气绝,竟仍然屹立不倒。
众人看的惊了,索超愣愣的不知所措,燕青猛地前蹿,一个扫腿将他绊倒,几个战士流着泪七手八脚的死死摁住。
前排的刀盾兵停留下来,面面相觑。
李成早有所料,不怒反笑:“你这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你何用?不要管他,给我杀!”
大宋军队的训练效果立时显现出来,有的继续向前,有的原地不动,有的往边给后面的让路,有的互相询问..一时间竟然乱了。
大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卢俊义拎着两个粽子走出了楼洞,抛掉手里的长枪,朗声喝道:“我卢俊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今日只要手刃了这对奸夫****,放了我这几个江湖朋友,情愿归还索将军,便将我千刀万剐也心甘情愿。”
说罢,拍醒了两个粽子,那李固痛哭流涕直呼饶命,对着冰冷的枪尖,身下屎尿齐流,一时间臭气弥漫。
贾氏掩面不语,低声啜泣。
卢俊义嫌恶的往后一退,一枪抵住李固的咽喉,冷冷的说:“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十年前你饿倒在我家府门时,是谁给你寻医问药?救了你的狗命?”
李固低头嚎哭,卢俊义一枪刺透了他的左边大腿。
不顾这狗东西痉挛惨呼,卢俊义又大喝:“是谁送你识文断字,理财通商?叫你衣食无忧,吃香喝辣?”
噗哧——!这次是右手手心被钉在地面。
众禁军傻傻的看着这只死狗的哀嚎,一片寂静。
“每次行商,你便推三阻四,不是腹痛便是头晕,我只道你身体孱弱,请医送药,何曾让你带病出行?哪次回来不曾给你带些人参燕窝?你这奸货竟然趁我不在勾引主母!谋我家财性命,你算甚么狗东西!”
卢俊义眼中喷火,青筋暴起,一枪捅进了李固的裤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直惊得众人头皮发麻。
卢俊义拔出长枪,悲恸万分:“我视你如兄弟,你视我如仇寇,我救你性命,你害我家破人亡,我倒要看看,你是甚么狼心狗肺!”
噗哧一声,一枪扎入李固的左胸,快速一搅,便把那颗心脏串在枪尖,漫天血雨中,众人仿佛看到那颗心脏还在跳动。
这货死的不能再死。
贾氏吓得浑身颤栗,扭动着身体匍匐在卢俊义的身下,哭诉道:“官人且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
“住嘴!”
卢俊义眼含热泪:“你鬼迷心窍作那伪证检举我时,可曾想到夫妻情分?”
贾氏仍旧心存侥幸:“一人造反,诛灭九族,我也是被强迫的..”
卢俊义恨得咬碎牙关:“多年夫妻,最近之人.你为这奸夫,逼迫小乙,构陷于我,试问谁敢留你性命!”
一发狠,一脚踹在贾氏胸口,只听得咔嚓数声,念在夫妻情分,也算给她留了个全尸。
卢俊义眼前发黑,两腿发软,浑身无力的摇晃着,赶紧拄着长枪,哭喊道:“我卢家修桥铺路,助学济贫,年年施粥,岁岁放粮,灾年免租,疫病赠药,何曾为富不仁?这大名府哪个说我一句恶言?啊——!!!”
许多禁军忍不住低下头来,泪水无声的滴在脚面。
“卢员外是好人!”
“卢员外还给我娘送过药..”
“我家的牛被偷了,卢员外送我一头好牛!”
“我家..”
最开始是窃窃私语,逐渐的嗡嗡一片,到处都是传颂之声。
那李成一看不好,也顾不得疼痛,大声喝道:“卢俊义休要花言巧语收买人心!你杀人灭口,铁证如山!众军听令,给我杀!”
一时间军心摇摆。
李成怒喝道:“敢不从命者,视为同谋,一人造反,诛灭九族!给我杀——!杀死一个赏银百两!杀死首犯,连升三级!”
“噢——!”不少军痞听得有赏,挥刀举枪便冲了过去,生怕被别人抢先,这卢俊义虽强,站都站不好了,这人头可是手到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