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喜听见赵世的话,感觉自己出场的机会终于到来了。连忙放下酒爵,对着众人说道,“赵公子所言极是,光吃的好不一定就可以打胜仗。当然光打仗也不能强国富民。有道是,‘国虽大,好战必亡’就是这个道理了。
强国之路,在于用人,君主能知人善任,这样才能做到国富民强。
晏子云,‘国有三不祥,夫有贤而不知,此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
所以身为君主还是要做到求贤、访贤、用贤。并且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应该做的事情。”
司马喜不亏是国君的老师出身,无时无刻不在教导着自己的学生。当然也不知道此时是不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对着姬厝谆谆教导起来。
姬厝听罢,连连点头称是,躬身受教。司马喜也急忙回礼,口称不敢。好一派君贤臣忠的场面。
赵世看着二人的言行,心里想乐,“真把别人都当成大白菜了吗?你二人如此这般言行,要能还是普通人,那可真就是奇了怪了。”
原本他有心不予理会,但是看着司马喜那副手捻长髯的样子,就感觉有些可恶。虽然自己的便宜老爸也经常做这个动作,但是自己当时并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如今看见司马喜也是这样,心中却厌恶反感起来。
“还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一顿饭,被你这老儿改成了教学。弄的一点欢乐的气氛都没有了。”赵世有心反驳于他,不过,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想出风头的人。所以只是在一旁冷笑不已,但并没有出声。
姬厝没有看见自己新近结识的小兄弟的样子,但是他对面的司马喜却看见了。心说,“我自教导国君,为君之道。你一个黄毛小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不是明显拆我的台吗?”
于是对着赵世言道,“难道赵公子不以为然吗?”
听见司马喜的问话,姬厝这才注意到,对面的小兄弟一副不过尔尔的表情。心下好奇,也开口问道。
“赵兄,觉得先生说的不对吗?”他此时完全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对司马喜的称呼已经从“老马”一下子变成“先生”了。这可把司马喜美得差点没冒了鼻灯泡。更加的摇头晃脑起来。
赵世看见,愈发的没有胃口了,于是对着二人言道,“适才马先生所言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不过有些太片面了。”
“哦,你说老夫所言不全?到底如何的不全,敢请赵公子指教!”
司马喜听见赵世说自己所言不全,这简直就是在挑战自己的专业知识嘛。
要知道自己就是靠着教导国君,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的。要是叫国君知道,自己所学有限,那是会动摇自己在国君心目中的位置的。“这个黄口小子(三声),简直是岂有此理。今日定要与他辩个高下。”
司马喜此时完全忽略了自己和对方在年龄上的差距,较起真来。
这就好比,一位艺术大师被人当面揭露出,自己的作品存在瑕疵一样。那是对自己最严重的指控,一定要说个明白。不然那是绝对会影响自己的声誉的。
“呵呵,指教不敢当。不过,在下可以和老先生一起研究研究,倒是无妨。”
“哦?呵呵,那么还请赵公子指出老夫刚才所言到底哪里有失偏颇了?”
“呵呵,适才老先生言及‘国虽大,好战必亡’,用以说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强国富民之上,可是如此?”
“确实如此。”
“呵呵,老先生的本意是不错。但是您是不是忘记了,你说的那句话,后边还有半句呢?”
姬厝听着二人的对话,不明所以,听到这里,好奇的看着司马喜。司马喜听见赵世的问话,又看见国君在看着自己,一时噎住了。
“这,这。这.。”
“先生,后边半句是什么?”
“这个,公子。公子,这个。。”
“呵呵,既然老先生一时想不起来了,那么还是由小弟来为兄长解惑吧。
适才老先生说的‘国虽大,好战必亡,’语出《司马书》。不过这不是什么姓司马的人所著,而是齐国兵法大家,司马穰苴(让居)也就是田穰苴所著。
原话后边还有半句,与前边的话连在一起就是‘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他的意思是提醒君主,不可穷兵黩武,亦不可懈怠兵事。只有富国强兵,才是一个国家的保障。
老先生,不知道在下说的可对?”赵世对着姬厝说完,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尴尬不已的司马喜。
“公子大才,老夫远不及矣。”
“呵呵,老先生过奖了。在下不过恰巧知道这句话罢了。谈不上什么大才。”赵世谦虚的回应道。
尽管他很谦虚,但是此时身边的小乐成已经用仰视神明的眼神看着自家公子了。“公子到底是雷神转世,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真是太伟大了。我好崇拜你,公子!”
听着赵世的解释,姬厝也是俩眼放光,好像发现了一个绝色美女一般。看得赵世心里不禁一阵恶寒,不住的在心里嘀咕,
“哥可不是GAY。你丫离我远点。小心溅你一身血!”
司马喜当然看见了国君看眼前少年人的眼神,这让他倍受打击。无端无名火起,继而言道,“赵公子,适才所言,老夫确是有失偏颇,难道就是只有这里不对吗?”
他明显要和赵世干上了,老羞成怒的瞪着赵世。
赵世岂会怕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自己的便宜老爸面前,那可是一国国相,那气场是多么的强大?自己尚且不惧,何况是他?于是笑着接着说道,
“当然还有别的。”
“那么敢请公子教我!”司马喜虽说气极,但是丝毫不敢再小瞧对面的年轻人了,而是用一种请教的口吻说着。当然,这也是为了万一对方没说对,自己可以趁势反击做着准备。
“呵呵,刚才都说了,咱们不过是随便聊聊,不存在谁教谁的问题。一起研究,一起研究啊。呵呵
适才您老说,国君要做的是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做到求贤、访贤、知贤、用贤、任贤、信贤。我说的可对?”
“英明的君主,该当如此。难道这里也有不妥?”
姬厝听着,也感觉有点奇怪,难道这里也有不妥吗?如果说,先生刚才说的有不全面的地方,那么这里则是至理名言啊。
赵世没有在意姬厝的眼光,而是继续说道,“《易经》有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凡事不密,则成害!
再者,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人臣之于君者,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夫以妻之近与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
所以身为君主,对于臣子,要做的绝不是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恰恰相反,而是要做到‘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
因为信任并不等于不需要监督,把权力赋予人等于引狼入室。因为**具有兽性,纵然是优秀者,一旦大权在握,总倾向于被**的激情所腐蚀。”
司马喜惊呆了,姬厝深思了,小乐成越加的崇拜自家公子了。
司马喜是因为对方一个小小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见识,实在是令人惊讶。虽说他的意思有那么点法家学派的影子,这并不附和中山的国情,但是单论学识,确实是令人感到惊讶。
姬厝深思了,那是因为赵世的一番话,好像给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虽说他说的东西,和平日里老师、相国以及阿姆教导自己的有所不同,甚至是有矛盾的。但是自己却觉得,貌似这个小兄弟说的才是对的。
“是啊,三家何以分晋?不就是因为晋国的国君太信任自己的大臣了吗?最后才落得个身死国灭的悲催下场。----‘信人,则制于人。’说的太对了。”
小乐成则是虽然他什么也没听懂,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对自家公子的无限崇拜。在他的认知里,凡是公子说的话,那就一定是对的。
“公子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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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的话引自《韩非子备内篇第十七》,即是要防备内部,小心后院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