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得差不多,慕云歌也要离开,不过她有别的主意。
她的房间是肯定不能回的,她怕周徐一计不成,另有狠招。
慕云歌双眼含泪,怯生生地向周大夫人要求:“舅娘,云歌有些害怕……云歌,云歌想跟艺璇姐姐一起睡!”
“那怎么行!”徐夫人的第一反应是反对。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但她要她放任眼前大好的机会不用,却是万万不能的。
“也好,让云歌跟艺璇一起睡吧,女孩子在一起比较聊得来。”周大夫人却拉了拉徐夫人,含笑着同意了,还吩咐周艺璇:“艺璇啊,你要好好照顾云歌,她怕黑,又受了惊吓,夜里只怕睡不安稳。”
“我知道。”周艺璇心中老大不情愿,碍于娘的吩咐,只好伸手来牵她,带她回房。
手掌相错,慕云歌的手落在周艺璇的手腕上,摸到了她细细的皮肤,自然也感觉到了皮肤下的脉动。
慕云歌仿佛被烫了手一般,猛地缩回了手去。
这种时而低沉,时而欢动的滑脉,竟然是喜脉?!
夜色黑沉,没人看到她眼中那股疯狂得快要压不住的嘲讽,还有深埋其中的……恨意!
原来……原来是这样!
前世的自己,一直弄不明白的一件事,竟然在今夜弄明白了。
怪不得徐家这么着急要退婚,怪不得徐家刚一退了她慕家的婚,就急急娶了周家大小姐。原来这两人早就狼狈为奸,珠胎暗结。怪不得周徐两家恨透了她慕云歌,原是她阻了周家的富贵路,断了徐家的子孙缘!
周艺璇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地问她:“云歌妹妹,怎么了?”
慕云歌低笑,抬头望了望天,笑容寂静:“没什么,好黑啊,我怕。璇姐姐,咱们快走吧!”
她的心,彻彻底底地寒了。
慕云歌握紧拳头,暗暗发誓:这些背叛了她慕云歌的人,她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的!
周艺梦的房间里,此时正酝酿着另一场阴谋。
下人的议论声,周艺梦自然也听到了。
她一个女孩子家,乍然被人说得如此不堪,心中十分难受,等人一走,忍不住就呜呜哭泣起来。
周大夫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周艺梦房中看到血迹和布条,女儿又哭得她心烦,不由没好气地怒骂:“哭哭哭,就知道哭!有那闲工夫哭,不如给我好好想想,今晚是怎么回事!”
“别说艺梦了。”徐夫人打断她,“东西明明都放在慕云歌的房间里了,怎么会没有搜到?还有,刚刚为什么要同意她跟艺璇在一起,这样一来,咱们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周大夫人冷笑:“为什么要同意?东西没有在慕云歌房间里搜到,就证明这丫头已经起了疑心,她虽然相信我们,却也不蠢,再布局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反过来关怀她,消除她的疑心。只要她对我们没怀疑,后面的事情,自然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去,只怕还想着要依赖我们,来还她清白,到时候……”
她这样一说,徐夫人也立即明白过来,两人相视而笑。
“那接下来,还按原计划进行?”徐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晚上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呢!
周大夫人点头:“我白天注意看过,王宝已经得手了。到时候,也不怕这盆脏水扣不到慕云歌头上去,你只管放心好了。”
得了周大夫人的承诺,徐夫人也长舒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我可就等着抱孙子了!”
小小的屋子中,三个女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二日回慕府的马车上,佩欣觉得十分奇怪:“小姐,你说昨晚那个,真的不是刺客吗?奴婢瞧着,周二小姐看到窗台上的血迹,可是脸色都吓白了,不像是装的。”
“我怎么知道?”慕云歌笑得格外轻松:“咱们管那么多干嘛,没事瞎操心。”
佩欣也笑了:“小姐说得是呢,只要不是伤害小姐,奴婢才懒得管!”她脸色一沉,有些郁郁地:“不过奴婢总觉得周大夫人有些古怪,好像巴不得那个刺客就出现在小姐的房间里一样!”
慕云歌低着头含笑,并不说话。
别院遭遇刺客的事情,肖氏自然也是听说了。
车驾刚到慕府,肖氏就红着眼眶出来了,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云歌,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送周大夫人和徐夫人的时候,语气已经不如昨日那般殷切了。
女儿不过是跟随周大夫人去别院一晚,就发生了刺客,还搜查了房间……且不说周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光是夜半无人时带人搜查女儿的房间,于未出阁的女儿家声名有碍,她不相信周大夫人想不到这一点。
这一根刺,是在肖氏的心中埋下了!
慕云歌自然觉察到了肖氏心中的想法,她乐见其成,自然也不会去点破。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周徐两家,过了几日,市井之间还是传出了不好听的传闻。
肖氏也委婉地来问过慕云歌:“云歌啊,那****跟你几个表姐去别院玩,可曾遇到什么人,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慕云歌一脸迷茫:“云歌一直都跟着周舅娘。”
佩欣也在一边说:“夫人放心,奴婢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小姐的东西也是奴婢一直收着的,奴婢回来的时候清点过,绝对没有少过哪怕一根丝线!”
佩欣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下子,肖氏放心了。
只是,她想起市井上最近几天的流言,还是心里不安起来。
女儿不过出去一夜,怎么就有人说女儿跟人私定终生,还交换了信物呢?
她的云歌一直举止端庄,在闺阁女子中也一直是佼佼者,女儿的礼仪规矩都是她教的,市井上的那些流言根本不像是女儿会做出来的事情。她想起昨日徐家那日派人来,含蓄的说的那句:“闹出什么事情”,又想起徐夫人也是跟着去的,不由就是心里一惊。
不过肖氏心善,就算转了这许多的念头,也是不太相信的。
她看着女儿至今还有些萎靡不振的脸,不由大为心疼,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这些肮脏事,还是不让女儿知道的好。后日慕家花会,定要跟那周大夫人说说,让她们为女儿作证,还女儿一个清白!
“娘,怎么了?”慕云歌见肖氏不说话,歪着脑袋凑过来,轻柔地给她按摩肩膀。
“大小姐,你不知道……”玉珊心直,险些就说了出来。
肖氏连忙给她使了眼色,阻止玉珊说出去,转头拉着慕云歌的手,柔声说道:“云歌,你身体不好,花会就在屋子里好好歇息,娘会让瑾然过来陪你,好不好?”
她也真是怕了。
这几日流言越传越难听,她怕云歌听了受不了不说,更怕徐家会借着明日金陵有头有脸的贵族夫人都会来,趁机对慕家发难,死活要退婚。如果云歌在场,只怕会下不来台。
“不要!”慕云歌脱口而出,想也不想地拒绝:“娘,后日书晗也会来,女儿答应了她,要陪她看梅花的。”
不去?怎么可能,可是有一场好戏!
她若不到,这戏唱起来就不那么精彩了。
她这话倒也不全是借口。慕云歌口中的书晗,就是安伯侯府的小姐陈书晗,也是慕瑾然十分要好的朋友陈书文的亲姐姐。陈书晗秉承家中祖训,甚少抛头露面,后日难得出来,她自然是要多陪陪陈书晗的。
慕云歌见肖氏神色为难,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问道:“娘,到底怎么了,你说给女儿听吧?”
肖氏经不住她缠,想起后日女儿要面对的种种,本来打算坚定不告诉云歌的心,还是动摇了。
慕云歌其实早就知道这些,听罢,假装苦恼了一下,忽然明眸一亮:“娘,你别担心了,那日去别院,云歌、周大舅娘还有徐夫人以及几个表姐,都跟云歌在一起。徐夫人也是个明理的,不至于冤枉了女儿;最不济也还有舅娘和表姐,只要她们后日肯为女儿作证,一定可以还女儿一个清白。”
肖氏的眼睛也亮了:“前几日娘给周府投了拜帖,不如咱们今日就去周家,事情提前说,也好让她们有个准备。”
慕云歌靠着肖氏,软软糯糯地回答:“都听娘的。”
肖氏果然说做就做,下午就带着慕云歌去了周府。
一下马车,慕云歌就瞧见周老太太在周大夫人的搀扶下,两眼红润地等在那里。肖氏一过来,她的眼圈红得更厉害,直拉着她的手哽咽:“清婉,你已经好久没来看姑妈了!”
一席话,说得肖氏又是感动,又是内疚。
她自嫁来金陵已经十几年,爹娘也故去,唯一的妹妹又离自己挺远,心里早已经将姑妈当做自己的至亲。这么大冷的天,还劳烦姑妈在门口等着,肖氏如此孝顺,必定十分不安。
慕云歌在一边冷眼旁观,默不作声。
没有人看到,慕云歌的眼睛里,一片幽深,嘴角的笑意格外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