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大人都出去了,穆惊鸿才问,“你怎么了?喂个奶回来,脸红什么……”
那种初为人母的感觉让静婷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她只好羞涩的笑笑,小小声的道,“没什么……”
穆惊鸿却有些不放心,以为她是有什么事不开心,艰难的动动手想要抱她。静婷吓了一跳,昂起身抓住他的手问,“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男人低低的道,“摸摸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啦……”静婷的脸又红了红,道,“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纵然是面对着自己的母亲,可是刚才那样坦胸露乳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回来的路上跟小护士的一番“挤奶论”让她窘的全身都要烧掉了。
“对了,惊鸿……”静婷突然想到什么,终于忘记了羞涩,轻声道,“那个小宝宝长的好可爱的,不像咱们女儿,皱巴巴的。不过,妈说小孩子刚生下来时都不好看,都是皱巴巴的模样,以后就会长漂亮的。”
穆惊鸿说话的语调一直很低,只是口气里的温柔还是那么明显,“咱们俩又不丑,小丫头能差到哪里去?你不是说她像我多么,以后肯定是美女。”
“哼,臭美!”静婷往他身边挤了挤,“女孩子要注重内在美,修身养性,那种气质是因为由内而外的,哪里能光看长相。”
“可如果内外兼修,不是更好……”
穆惊鸿听到她的话,一时呼吸急促,恨不能把她立刻撵出去,免得在这里影响他养病。闭上眼睛缓了一阵儿,他想到了正事。
“老婆,跟你商量一件事。”穆惊鸿重新睁开眼睛,不去看静婷难耐的动作,只盯着她的脸。
“什么事?”静婷看他一眼。
“你刚才喂那个小娃儿,喜欢他不?”
“嗯……我不说了么,小家伙挺可爱的,眼睛大大的,睫毛好长!我还没见过男孩子那么长的睫毛!不过,毕竟受了苦的,不像平日里看到的小孩胖乎乎的。”
听着静婷的口气,似乎挺喜欢的,穆惊鸿心里放松一些,又道,“静婷,咱们之前不是商量是否要二胎么?现在……来一个现成的怎么样?”
“现成的?”静婷忽然转头过来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嗯……”穆惊鸿略微思量,“意思就是咱们……把那个孩子收养了吧。”
“收养那个孩子……?”静婷跟着重复一句,看不出心里的情绪如何。
穆惊鸿点点头,继续道:“那天,我黎明时分下的山,看到那个偏僻的山脚下有座倒塌的房子,我就过去查看有没有幸存者。当我听到求救声钻进去时……就看到了那个孩子的父亲。
那个父亲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纪,半截身子被房梁和断裂的房板压着,我勉强爬过去,可是无法解救他。正当我想找人来救援时,我才发现那个父亲上半身艰难的昂着,而他的胸前,就是护着那个孩子。
这些天遇见了无数悲惨的画面,可是我们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但是那一刻,我看着那个父亲,忽然就忍不住落下眼泪。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意志居然让那位父亲在自己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撑着几天几夜不倒下,护着怀里的孩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不敢相信。”
穆惊鸿慢慢讲述当天的情景,虽然说话的音量低,可还是有些力不从心。静静的喘息了一会儿,他才又接着道,“我当时以为那个孩子肯定已经没救了,可是那个父亲说孩子还活着,我从那个父亲身下拖出孩子,看到他真的安安静静的睡着,我又一次震惊了。我带着孩子退出那个倒塌的房屋,可是刚刚要钻出来时,遇到了余震,房子再一次坍塌,我被困在那个角落里几天几夜不得动弹……”
“惊鸿……你别说了。”静婷亲临过现场,现在又听丈夫讲述当时的情况,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重新回放那幅画面,顿时噩梦又重新涌上来,她握住丈夫的手,低低的道,“惊鸿,你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孩子太可怜了,才六个月大就无父无母,穆家条件这么好,也不在乎多养一个小孩,其实她刚才犹豫,不是因为不答应,而是觉得有些突然而已。
“静婷……我答应那个父亲,一定要救出孩子的……”穆惊鸿回握着妻子的手,幽幽的眸光锁定妻子的脸庞,“所以,被困的那几天,我想方设法的保住孩子的命。幸亏我身上还有些干粮和水,不然……
其实,好多次我都绝望了,以为等不到救援队伍了……可是,每当看到怀里的那个孩子,我又重新打起精神。”
人在最绝望最艰难时刻建立起来的感情是一辈子最难以忘怀的。穆惊鸿想着那个小家伙在那样的环境里还对自己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放不下这个孩子了。
静婷道:“那咱们就收养吧。”口气坚定。
“真的?”穆惊鸿一喜。
静婷点点头,想象着那一晚从那个狭小的洞口看进去的场景,叹息着说,“你被困在那样的环境下,如果不是身上还有个寄托,恐怕就熬不过来了……你说你救了那个孩子,反过来想想,又何尝不是那个孩子救了你?”
静婷说着,浅浅的一笑,靠在他的肩窝里,“这样也好,孩子才六个月大,咱们把他当做自己亲生的养,如果可能,这辈子都不让他知道自己身世了吧,开开心心的长大,咱们呢……也有儿有女了,多好!”
穆惊鸿心里想了好大一番说辞,却没想到静婷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而且还是这样乐观的心态。他愣了一下,轻轻低下头在她发顶亲吻一下,喟叹,“我怎么那么好运,从大街上贸然抓一个女人,居然比许多人千挑万选的还要好上几十倍。”
静婷笑了,“身体都还没好呢,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不……这句话是真的,真心的。老婆,我爱你,很爱很爱。”穆惊鸿忽然语气深情起来,而且还来了一句坦荡荡的表白!
静婷双眸里射出灿烂的光,抬头看看他,嘴角露出压抑不住的幸福笑意,在他嘴边吻了一下,同样道:“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以往每一次他的表白都是漫不经心的模样,静婷每次听听做罢。可是,这一次,在经历了差点天人永隔之后,再听到他的表白,她只觉得一颗心都激荡起来。
穆惊鸿用力握着她的手,双眸里都是感动和庆幸。他因祸得福了,虽然差点一命呜呼,可终究活了过来,而且……确定了妻子对自己的感情。哎……老天爷似乎一向偏爱他呢!
“对了,惊鸿。”静婷忽然抬头问他,“小宝宝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既然决定收养了,那总得取个名吧。”
穆惊鸿点点头,安抚道:“这个你别急。据我所知,收养孩子还有不少手续,像收养这种地震中的孤儿,首先要确定他家人是否全都遇难了,需要出具一系列证明。现在……还在忙着灾后重建工作,这些手续可能需要一些日子才能办全。这段时间,咱们就先照顾着那个孩子,你呢……嗯……”男人说到这里,不怀好意的瞄一眼妻子的胸部,“反正你奶水充足,就喂着吧……至于名字,我等会儿问问长辈们的意见,看看要不要与我们同姓……如果同姓的话,我打算就叫……穆川吧。”
“穆川……”静婷一下子明白丈夫的意思,想必也是为了纪念吧。
穆惊鸿叹息一口气,“当时我去救孩子的时候,据那位年轻的父亲讲,孩子的母亲和奶奶都生死不明,更何况后来余震导致滑坡,房子被二次掩埋,应该是不会有生还的可能了……”
“好了,别想了,你好好养身体,那个孩子我会注意照顾的。”知道丈夫又开始伤感,静婷赶紧给他宽宽心。哎,原本多不正经的一个人啊,这次也被弄得多愁善感起来,女人想着就心酸。
“嗯,对了,我就还得跟你说这个。”穆惊鸿打起精神又道,“咱们自己的女儿也刚出生,而且还是早产;现在又来一个孩子,我怕你太辛苦。”
静婷摇摇头,“没关系,辛苦就找老人家来带,我妈,你妈,不都可以么?我妈反正在幼儿园也带过亲子班,那种小班都是孩子很小很小就送过来的。呵呵……孩子们给她照顾,也比较放心。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穆惊鸿这才放心的露出一笑,撒娇道,“老婆,有你真好……”
穆惊鸿毕竟军人出生,身体底子不错。三两日调养过来,精神就恢复了很多。他是抗震救灾中受伤官兵军衔最高的,而且获救时还带出来一名生还的婴儿,此事让领导们也颇为看重,近两日来,前来慰问拜访的客人便多了起来。
为了避免打扰静婷休息,两人终于分开各住一个病房。小穆川的领养手续正在办理中,为了方便照顾,静婷便直接让护士把小穆川抱到她的病房里来,需要做检查什么时再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