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和书卷有对应的编号,只要准时的出库、入库。记得清点数目、摆放正确、做好记录就可以了。”看着身旁正值年少的慕辰,余老头笑的很和蔼,慢慢的摆放着一本本、一卷卷;
余老头并非修士,白色长发收拢后扎。面颊上的褶皱很多,象是树皮那般。他佩戴着独眼的金丝圆镜片,再加上呆在书铺若干年熏陶的缘故,学者的气息也很浓郁。
“我,记下了。那个…谢谢余爷爷推荐我来这里。我会好好做工。”身躯的笔直的站在余老头儿身旁,慕辰干净的脸颊洋溢着感激的微笑。
余老头儿能从那语气中听出慕辰的真心感激之意,嘴角略微抖了抖,似乎很欣慰。
余老头儿眉毛抬了抬,微微叹息,手指滑过排排书卷,舒缓着些许不舍的情绪,毕竟他在这里做工四五十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小辰啊,好好在这里做工。顾老板,是个好人。他不会亏待咱们这些做工的凡人。所以,你一定要加倍用心。”余老头心坎那最软的一处有些泛滥,纵然年事已高却也是说出了很感性的话语。
手掌摊开,书库的钥匙托在手掌中,递向了慕辰,余老头儿深邃的双目中闪烁一抹晶亮,说道:“顾老板同意你看这里的书卷,那可是相当难的。记住老头子我一句话。别人,只能帮你改变环境,想要实现梦想、改变命运,必须靠自己…”
接过那一把古铜的长钥匙,听着余老头儿的言语,慕辰的脑袋微微点着,虽然幅度不大,却不难看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
……
咔嚓—
钥匙旋转出了声响,一道道水雾般的隔层封锁了书库,那隔层是一种‘雾’,也如同雾那般让人觉得扑朔迷离,恍如隔世。
余老头以长辈的姿态拦着慕辰的肩膀,轻拍着,却没有说再多的话,两人就那么漫步向后院走去。
“爷爷爷爷,咯咯。”
刚进后院,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小屁股扭扭的跑到了余老头跟前,抬起那让人溺爱的粉脸儿,两个手臂用力举着,支吾道:“爷爷抱,爷爷抱抱。”
“唉,我的小宝贝儿。”余老头儿先前的那一抹不舍神色,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小女娃娃的出现,让余老头感觉到了无比的幸福。
“老爹,我们来接你了。”余老头儿的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应该就是余老头提及过的儿子、儿媳。
“乖孙女,爷爷抱着你回家。”余老头儿轻抱起小女娃娃,用鼻尖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蹭了几下。那景,让慕辰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忽然有种鼻头发酸的感觉。
儿子、儿媳搀扶着怀抱小女娃娃的余老头儿,向着顾老板的房间走去,应该是去做临行的告别。
看着一家老小的背影。
慕辰的眼眸有落寞神色闪烁,两手护在胸前,紧紧握着那一把古铜大钥匙。
那一刻,风带起慕辰的麻布衣衫下摆,一片秋叶飘荡在半空,漫无目的,只随秋风而舞。
那景,让人有种麻麻的寂落感,而那景的主角,是慕辰和那一片泛黄的秋叶…
“小辰,这个送给你了。”
慕辰的目光无意的停留在那飘荡的秋叶之上。而有一物,随着余老头的话音结束,被余老头儿扔了过来。
那一物在半空反射了一秒月光,那晶亮,打碎了寂落,让的慕辰在接时,有些手忙脚乱,可还好,终于接在了手中。
余老头儿抓着小女娃娃的小手儿,对着慕辰慢慢挥动:“小辰,每个人都有梦,我跟你差不离年纪的时候,有着和你一样的追求,可惜眨眼四五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梦也支离破碎。这独眼金丝儿圆镜,是我存了好久的钱才找老板托熟人买到的。现在,它归你了。”
“乖孙女儿,跟哥哥再见。”余老头儿没有给慕辰拒绝的机会,意味深长的对着慕辰笑了笑,随即一家四口漫步离去:“书库里的《小修传》应该最适合此时的你。”
秋叶儿终于飘落至慕辰的脚边,慕辰望着远离的一家老小,发自内心的一笑,那种家的感觉,真让人羡慕。
……
……
夜晚九时早已过了许久,慕辰戴着能够将远处景象放大三倍的金丝边独眼圆镜,有些欣喜。
不得不说,西洋的一些玩意儿的确挺新奇和独特,只是一片普通的镜片,让慕辰的视力强了三倍。几十米距离的物体,仿佛就在眼前,纵然黑夜之中,只有月色,却依旧看的清晰十分。
没有在意秋风拂面的惬意、弯月皎洁的美景,慕辰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去书库找一本修士的入门书卷,正是余老头儿所说的那本《小修传》。
随着钥匙的插入扭动,那雾般的隔层消散而去,书库四个角落里的四颗照明珠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顾门业床头的一个大水晶球里映射出了书库里的景象。顾门业目光望向水晶球,看了片刻后又一次沉入了修炼之中。
一本一本、一卷一卷。书库内的慕辰小心翼翼的拿起放下,象是怕伤害到婴儿的肌肤一样,动作小心。
终于,慕辰找寻到了一处,那里摆放的线订的白皮《小修传》,约有百十本。
“三真石一本…”慕辰看了书的后页,有些唏嘘。三颗真石,便是三万文,对于此时处境的慕辰来说,是一笔巨款。
很小心的翻动了第一页,动作甚微。慕辰望着那几个大字,喉咙有些发痒:“界真为仙,转命逆体,从道真之途,茫然、无期。”
这是对世人的提醒,每一个一旦踏上修真之途的凡人,都将走上一条满布荆棘的道路。
可那道路有多远,有多难?或许,体验了,方才懂得。
《小修传》记录的东西,并不多,简简单单十三页。前十页讲述的是凡人与修真者的差别。
例如修行者孕养强大的本源之气。修行者体内,后期出现的气旋,修行者的感知之力,修行者的洞察之力,修行者的守护之气等等。
这些,都是凡人所不能衡比的。这些也标志着,成为修士的第一步,是何等艰难。
而,想拥有书上所说的,练就这些能力,有着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气脉。
气脉是先天所成,后天是无法培养出来的,这也是为何有些人尝试几十年却只能成为世俗高手,却成不了修行者的关键。
气脉,是一条有形的经脉,它很短、很脆,是经脉的鼻祖,连接着每一个人的本源之气。
本源之气,人人都具备。如同灯油,燃尽既是人亡之时。而若是天生有着气脉之人,那便可以通过修行,滋养本源之气,使其存在的时间更长、更久。也就相当与间接性的延长了寿命。
可气脉,并非人人都有。八成的人,都并不具备。
这第一道门槛,就阻隔了多少怀揣欲望和梦想的凡人。
那么?慕辰有气脉吗?
有!
这件事,顾门业甚至比慕辰本人都清楚,因为顾门业初见慕辰之时,能够在慕辰的身上,感应到那一丝没有修行过的气脉迹象。
不过,有一点是顾门业无法明白的,那便是慕辰的气脉,似乎受过创伤,想来是有人曾经刻意想毁坏过。
气脉。成难、毁易!至于是何人出手想毁坏慕辰的气脉,顾门业自然是不得而知。
慕辰拥有气脉,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却也是一件惋惜的事,慕辰气脉被毁成那般,即便踏入修真之路,怕是也要比一般修行者更为坎坷。
可无论怎么说,慕辰已经是幸运儿了,因为上天的的确确给了慕辰气脉,这是多少人祖上积德都不一定能够让上天垂怜的一件事儿。
顾门业知道慕辰有气脉,慕辰也是知道的,只是起初不知道那就是气脉,直到看了这《小修传》后,慕辰才明白,原来当初‘那人’想毁掉的东西,就是修真者必须要有的,气脉。
明白了这一切,想起来些许往事,慕辰的脸色有些发白,眸子中有些惧怕和恨色涌动。
照明珠将慕辰发白的脸色映照的更显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慕辰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
——“神笔,我已封印在了少首领的身体之中。若是你毁了少首领的气脉,谁也取不出来。所以,你最好想清楚。”
那个冬天,天很冷,雪很大。十五岁的慕辰躺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中。
说那话的人,背对着慕辰,用宽厚的臂膀挡着慕辰,他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天气寒冷,不是因为惧怕远处的那一群头戴斗笠、面遮黑纱的修士。而是,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身后的少首领,慕辰。
“你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修为不易,何必为了一个懒惰成性,游手好闲的小子,害了自己的性命?你说呢?”
黑色的靴子踩着厚厚的积雪,前踏几步。说话之人手中一把宽厚的大刀,那大刀上没有沾染血迹,但不代表那刀没有杀过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首领?你良心是黑的吗!”
守护慕辰的中年男子嘴唇微微抖动:“少首领纵然再不成器,可他是少首领。你主仆不分,枉费首领在世时对你的信任!”
那手持大刀的男子闻声后,发出了两声笑声,摘掉了斗笠,去掉了面纱。慕辰在缝隙中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容貌,眉头皱了起来,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冲动,只有一个原因,一个字足矣概括…
恨!
“主仆不分?难不成让一个整天拎着鸟笼子,到现在还没断奶的小子领导组织?他十五岁了,连修行是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不明白?烂泥,是一辈子都扶不上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