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君凡恍惚睁开眼,浑身一个机灵,发现自己正困在一座孤零零的小岛上,四面是无边无际的黑色水面。
在君凡的印象里,这算是一条大河,比山下那条小河要宽得多。而在世人的形容里,这叫作海,只不过君凡从未见过海。小岛也不能算做作岛,恐怕只能容纳十人横卧在此,也许一片大浪就能把它淹没,可出奇的是黑色海面上无风无浪,静到没有一丝涟漪,仿佛一面黑色的镜子倒映着阴云密布的苍穹。
“这是在河中央吗?”君凡自语道,“好奇怪,中了那野丫头一掌,醒来怎么到了这个鬼地方,好晦气。”君凡摸索着下巴,也想像老道士那样捋一下胡子,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胡子,只好作罢。盘膝坐下,君凡想破了脑袋也琢磨不出来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原本毫无波澜的海面下闪起了一道亮光。亮光缓缓升起,直到将要突破海面,那亮光猛然迸发出耀眼的火苗,引爆了整个黑色的海洋,在君凡眼里,这种绚烂似乎要燃烧整个天地,远比过年时山下放起的烟花好看多了。
除了君凡这片狭小的落脚处,整个天海都燃起烈焰,在无边的焚天烈火中,一道人影渐渐浮现而出,等到他距离小岛一步之遥,君凡看到了他的样子。那只是个人影,没有五官,没有衣物,甚至没有皮肤没有血肉,他只是一道影子,静静伫立在君凡面前。
“你是谁?”君凡有些害怕,他曾听到过老道士说起一些妖魔鬼怪,它们喜欢吞噬小孩,因为小孩肉质鲜嫩,当然这些故事只有在君凡不听话时,老道士才讲给他。这些虽然是故事,在君凡脑海中似乎确有其事一般,无法忘怀。
“我等你很久了。”人影开口,声音十分空灵,听不出他的性别,也听不出他的年纪,但是他开口说话,声音一直在君凡脑海中回荡,久久不散。
“我问你,你是谁,又为什么在等我?”君凡声音大了些,他对这种空灵的声音有天生的亲密,听到人影的声音,君凡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放松了很多。
”我是你脑中的那把剑,我名为逐天,本是一人所用战剑,其人早已陨落,我遂受命于下一任主人,在此镇你神魂。我等你,是因若你能到此处,证明你体质已开,需我教你如何运用。“人影缓缓开口,声音无悲无喜。
”体质已开?什么意思啊?“君凡问道。
“你本是夭亡之人,能活下来是借助逆天法术续命,万般造化锻造身骨,如此身体蕴含的奥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激发的。你先受万古业火淬炼躯体,又遭三十日凛冬罡风入身,如今绝脉之力欲摧全身,致使身体潜力激发,只是你尚在昏迷,不曾知晓。”人影回答道。
“那你说,我的身体该如何掌控?”君凡有些好奇,自己的遭遇为何这个人影知道的这么清楚,说不定他还知道父母的事情?
“万种造化融入躯体,你无须担心功法相克,更不必忌讳世间千万毒素,只是你的身躯拥有逆天威能,更要承受不可思议的消耗,此后你每日需饮一人鲜血,道法越深,饮血越多,否则体内精血亏空,那时我就镇不住你的三魂七魄,你则身殒道消。”人影说道。
君凡倒吸一口冷气,他也想过,天地中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躯壳百利无一害,可没想到居然要自己日饮人血,修为越高,饮血越多,这不是要自己现在每日杀人饮血吗?
想到这里,君凡打了个寒战,杀人他曾经为老道士报仇杀过了,今后战场对敌也免不了杀戮,这些君凡心里已经想的很开了,也做好了准备,修道一途怎会一帆风顺,没有哪个修士的双手会干干净净。要是让君凡每日因人血,君凡宁可不要这具逆天的身体。
“怕了么?”人影语气轻浮,“怕了就自废身躯,早日投胎去吧。”
“杀人我不怕,可为什么非要饮人血!”君凡忍不住大吼道,“为何偏偏是人血!”
“哼,饮人鲜血算得了什么?”人影不耐地说道,“你这一身造化,哪一种不是活生生从他人身上夺来的,而我更是吞噬无数神魂来炼就自身,才有能力镇你魂魄,你不想要这身造化,有的是人想要。”
人影说完,这一片烈火的天地间除了燃烧的爆鸣声,再无其他。良久沉默,君凡有一些失望,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就是你三魂七魄的所在,它们就是这片苦海,而我就是那海底的浮光,若是它们有任何异动,我便化身焚天烈焰,烧尽一切,让它们摸不到这天。”人影傲气地答道。
“那这块小岛呢?”君凡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片小岛。”人影似在思考,可却没有想出一个答案,“不知道,我的记忆里没有这块小岛的记载。”
“没有记载是什么意思?”君凡不明白,这个人影就是神魂中的那柄长剑,按理来说他应该知晓一切,包括是谁夺万人造化救自己。
“就是没有这块小岛的记忆。”人影的语气有些烦躁,“我的记忆被抹除过,主人只下达了一个命令,镇住你的神魂,保你无忧。所以我的记忆只从进入你神魂时开始记录,那时候这块小岛已经在了,而你那三魂七魄被主人镇住禁锢回你脑海中化作这一片黑海,这个主人在命令里已经告诉了我。”
“那你还知道你的主人是谁吗?”君凡试探着问,多半人影连自己主人都不记得。
“不记得,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能认出来。”人影答道,“在这里停留够久了,你回去吧,否则你那肉身吸干了你全身精血,你想回都回不去了。”人影说罢,抬起模糊的手掌,往前轻柔一拍,君凡就被整个托起,直冲云霄,那些看似焚烧一切的火焰没有对君凡造成一丝伤害。就这样穿过厚厚的云层,直到眼前的景象被氤氲覆盖,君凡才沉沉的合上双眼。
醒来时,君凡睁开眼只看到木质的屋顶,好像刚才一切都是梦境,一场奇怪的梦。君凡扶着沉重的脑袋,摇了摇头,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但仔细查看了一下身体,君凡发现卓芸倩的一招绝脉手根本没有造成经脉尽断的景象,体内宽大异常的经脉仍旧不停地循环着灵气。
君凡轻叹了一口气,虚惊一场啊,还以为那招绝脉手把自己经脉折断了。君凡想到自己身体如此逆天,心中有些惊喜,刚要下床告诉众人自己无爱,不料心脏骤然震动,喉头一甜,涌出一口鲜血。
君凡用手捂着嘴,等到异样消失,发现手掌上都是淋漓鲜血,低头一看,口中用处的鲜血已经洒遍衣襟,之间那股鲜红还在不断落下,撞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怎么会,我刚才仔细查看根本没有内伤啊!”君凡脸色苍白,他想不通的时候忽然记起梦中那个奇怪的人影说的话:“你每日需饮人鲜血,否则精血耗尽。”
君凡顾不得手上还在滴落的鲜血,立刻检查自己的血液。片刻之后,君凡脸色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刚才那不是梦。”君凡整个人瘫靠在墙壁,痴痴自语。他看到了,全身精血正在不断亏空,被这具肉体汲取,成为养分供其成长。
精血是修士重要之物,它源自鲜血,却比鲜血珍贵无数倍,一滴精血蕴含的不仅是鲜血,它更是生命本源。一个修士的精血也许只有几滴,大能的精血兴许会多一些,如果失去全身精血,代表此人已经修为全无,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若是不怀好意的修士得了他人精血,更能利用邪术将精血与傀儡炼化,诅咒精血之主,还能通过精血追踪他人。
“真的要饮人血。”君凡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