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月光再现
虽然鸦羽尖利无比，但毕竟本质上还是轻飘飘的羽毛，被宇星携裹着无数细针的狂风一吹，它们就歪歪斜斜地失去了本来的力道，萎靡地朝着其它方向纷纷跌落在地。
而隐藏在风中的细针，更是悄然无声地精准刺向了一双双怨毒的猩红眼睛！
宇星早就目测了乌鸦脑袋的大小，旋即调整好了细针的长度，在劲风的助推下，一根根细针飞快隐没在乌鸦们的猩红眼睛里，又带着粘稠暗红的血从脑后穿出，几乎针针都是把鸦脑刺了个对穿！
怨毒的轰鸣鸦啼近乎是把三途河的腥浑河水中的尸骸都搅翻了上来，无数被刺穿大脑的乌鸦脑后缓缓涌出粘稠到快要干涸的暗色血液，挣扎着从空中摔向地上。也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地上就堆了一层厚厚的新鲜的乌鸦尸体。
不——
——“新鲜的”这个形容词，恐怕完全就是使用错误。
看着地上乌鸦们流出的“鲜血”，阳珺霖冷笑。
果不其然，虽然三途河畔怨气实在太重，导致他无法正常感应气息；然而就像他所猜测的那样，这些乌鸦恐怕根本就不是活物，而是被名为“骸”的乌鸦式神所操控的死东西。
既然如此，哪怕将它们的双翼全部斩下，剁下鸟足，依旧不妨碍它们冲着自己和宇星进攻！
一想到这点，阳珺霖就心念电转——若是为了稳妥起见的话，那就干脆从最脆弱的眼睛入手直接破坏头部！
——只有这样，才能不论是死的还是活的，都能一击即倒。
他猜对了。
——如果这些乌鸦是活着的，为何乌鸦脑袋后缓缓涌出的“鲜血”，居然会呈现出一种因为死去多时而半凝固了的状态？
“有趣，有趣，有趣——不错嘛，怪不得能够至少闯过跗骨花。”
骸狞笑着拍了拍手掌，尖锐的黑色长指甲相互刮擦着，黑色的一块块什么东西从指甲上掉下来，隐隐显出“黑色”指甲下本来的猩红色。
——原来，指甲上的黑色，根本就是这两只鸟爪洞穿了无数人的身体所沾染上的并干涸掉了的血肉吗？！
“不过——”
骸的眼瞳瞬间暴突成一道极细的猩红竖瞳，十枚长长的尖锐指甲也飞速地长成十柄斑驳着团状突起黑色的猩红小刀，黑色羽翼迎着三途河上吹来的恶臭腥风舒展开，好似将夜幕都严实密缝地遮掩起来！
“游戏到此结束了。”
骸的尖笑声简直要撕碎耳膜，双翼一阵，他一飞冲天，借着高居临下的势道，笔直地冲向了二人！
——白光。
——寂静的、柔和的、美丽的，但同时也是清冷的白光。
——仔细一看，那不是白光。
——而是月光。
——
这件事发生在前不久。
“和光，你一直和我同在，对吧？”
结束了辛苦训练的一天，阳珺霖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没想到因为疲劳过度，脑子却反倒清醒得全无睡意了：“因为你和我类似月亮反射阳光的关系。所以，你需要依靠我并等到我的力量变强，才能相应的跟着变强并能够使用自己的力量，对吧？”
“是的。”
和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苦笑。
“而且，就因为我上一次莽撞的使用了太多力量——尤其是，居然还借用你的身体变回自己的样子去对付绛星，恐怕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你也知道吧？这段时间我几乎什么都干不了，也帮不上忙。”
“这我知道——但是，和光。”阳珺霖干脆从床上盘腿坐起来，“我知道你的力量名为‘月华之力’，在不使用‘静影沉璧’法阵的情况下，也是可以把他人的法力吸走变为自己的——那么，我能不能直接自己来借用你的力量？”
“这……”
和光沉吟了片刻。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可以。”
“那就值得一试了。”
——
被这不同于地狱阴风怒号的月光震慑，生活在夜晚的黑暗乌鸦头一次惊讶地发现，看惯了的、一向是自己能量来源的阴性的月光，居然也能够——
这样反过来伤害自己？！
在月光下，他近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法力似乎正在一点点飞快地流失——流失到对面的阳珺霖身上！
“……珺霖？这？！”
宇星失声惊呼。
虽说她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惊讶了——本来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之后，她还能如她所愿的继续保持着镇定！
玄幻界无奇不有，哪怕有人用整个东海作为武器，拿女娲的五彩补天石用作屏障，都已经算不上什么新奇的事情。
——可是，能直接使用月光并且吞噬他人法力的，仅有一个，
——那就是传说中的创世三大神之一，月神！
阳珺霖掌心盘旋着明定幽亮的柔柔月光，吞吐着飞速变幻着不同的形状，不定地游走盘旋在他身边。这月光如此之清冷柔和，好似能够笔直撕开了阴风怒号的腥臭三途，将腐朽的尸骸化为月光下的花瓣，将一切黑暗里滋生的罪恶完全消弭在漫天白月光之中！
“……”
骸痛苦地匍匐在了地上，之前不可一世的桀骜此时又哪里还有半点影子？他瑟瑟发抖，力量被完全抽空的他就好似被人用小刀慢慢刮下皮肉，缓缓抽走了血液，一根根抽取骨头吸走骨髓，最终连灵魂都被撕碎干净！
“不愧是式神，说白了也就是一种操偶术罢了——若玩偶失去了动力，玩偶也就无法动弹了吧？”
乌鸦式神骸有多狼狈，反观一边的阳珺霖就有多悠闲。
他缓步走来，仿佛身旁流淌着的不是腥浑三途，而是月下清溪；头顶着的不是阴沉黑幕，而是清明夜空；脚踏着的不是无尽尸骸，而是新绿春草。手心两道月光清美朦胧，在地狱的无边的腐尸和腥臭中，幽静娴雅得如同一个长长久久的梦境。
“死吧。”
伴随着阳珺霖轻描淡写说出口的两个字的尘埃落定，被完全抽尽了所有力量的骸倒在地上，化为了灰烬。
“……”宇星木然看着阳珺霖。
“……骸？骸？死乌鸦？你到底在折腾什么名堂？！骸！！！”
不远处，水霞车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为何，听上去就好像她其实已经喊了很久，只是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所以她的声音一直没有传进这边。
而伴随着骸的死亡，之前的屏障被突兀地撤掉，她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水霞车小姐，不用费心费力地呼唤你的同伴了，他已经死了。”阳珺霖冷漠的语音隐含嘲讽，“很抱歉，之前布下了结界，让你暂时失去了和同伴的联络，不过，杀式神的场景，还是不要让同类的你看见了。更何况——”
他琥珀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然变成在一团寂静中无声却炽热燃烧着的红色，仿佛静静在三途河上流淌着的全部河灯，都把火焰集中在了他熠熠生辉的眼瞳中。
“我也想要留一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