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安市南街区的一间老旧的道观,一个少年浑身是泥,鼻青脸肿的走进了道观的院子里,看到院子中的道场背对大门站立的布衣老头,少年愣了一下,刚想悄悄退出去,却听到老头幽幽的声音:“夏安,回来了?”
“嗯——”叫夏安的少年只能收住步子,低头朝布衣老头走了过去。
夏安今年十六岁,无父无母,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间道观里,道观里这个奇怪的布衣老头便是他的养父。
布衣老头转过身来,露出他精瘦但却十分精神的面庞,他头顶着一顶写有‘玄’字的道帽,手捻着自己山羊胡的须末,眯着眼问道:“怎么和人打架了?”
“是南街区的那几个混混!”夏安撇着嘴说:“他们打您的宝贝树的主意,说要找个道观没人的时候,把树砍了卖给市里的木材厂子,被我听见了,然后就……”
“哦?”布衣老头听了目光不由瞟向了院子里一颗需要五、六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古树。
“打赢了?”布衣老头问道。
夏安稍微有些得意的说:“他们有3个人,不过还是被我打的哭爹喊娘的,那染黄毛的还被我打瘸了腿……”
“你倒是争强好胜。”布衣老头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喜是怒,不过夏安听了倒是立刻闭上嘴,和老头子生活了十几年,他从来都揣摩不透老头子的脾气。
布衣老头原地站立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包劣质香烟,拿出一根烟后,又在身上摸起来,夏安见了,十分配合的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火迎了过去。
布衣老头瞟了他一眼,将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突然说道:“我决定要离开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你这个样子实在不能叫人安心呐……”
“离开?去哪?”夏安见老头语气严肃,不像是开玩笑,急忙问道。
布衣老头没有回答,接着说道:“夏安,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与你讲过修仙的故事么?”
夏安不明所以的答道:“记得啊。”同时心理暗道:你还骗我世上真的有飞天遁地的仙人呢。
“我可没有骗你。”布衣老头哼道。
夏安一呆,顿时记起来这老头似乎每次都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想,于是看着布衣老头嘿嘿的干笑起来。
布衣老头望着天空吐出一口云雾说道:“夏安,你想成为修仙者么?”
“哈?”夏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离开之前,我送你去仙门,也好过你一个人呆在现世里,至于你在仙门里能习得几分修为,看你造化吧,如何?”
夏安被老头子的话语弄得有些迷糊,见布衣老头一本正经,他不禁疑惑:难道小时候听老头说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他虽然从小生活在道观,但并非成天接触的是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相反布衣老头虽然平日里一副道长穿着,但每天除了打坐外,就是打理院子内的古树,和普通的老头无异,而夏安除了偶尔在南街上打打零工,也和其他的同龄人一样,上学读书,与修仙半点关系都搭不上。
夏安刚想开口问清楚一些,道观大门口处却传来断断续续的铃声,接着一位拄着木杖的穿白衣道袍的长须老者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木杖上挂有铜铃和一个玉葫芦,头上戴着顶布帽,长须过腰,眼神微咪,一副仙风道骨的作派。
一进门,老者便将木杖往地上沉沉的敲了一下,声音中透着一丝怀念的意味说道:“云相真人,长久未见,在现世的岁月可好?”
“广目真人,别来无恙!”布衣老头微笑的说道。
“这……”夏安惊呆了,因为他看到,那位叫做广目真人的道士,竟然双脚离地的漂浮了过来。
“这就是我要你接引的小子,名叫夏安。”老头子指了指夏安说道。
“噢?”广目真人侧目看了眼夏安,然后神色疑惑的收回了目光,语气里带着不信:“这真是你调教出来的弟子?”
老头子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罢了,你知道,我从来不收弟子。”
广目真人盯着老头子看了一会才叹气道:“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诉我直言,他非古仙族人,又只是凡人资质,就算我带他入了玹境,恐怕也无法入得几大仙门的法眼。”
“我只是给他找个去处而已,总不能让他像我一般四处漂泊。”布衣老头淡淡的说道。
“唉……”广目真人轻叹道:“那件事情已过去百年,你只要肯向他低头,他何尝不愿意解除你身上的禁制,你又何必自缚在现世中呢。”
“别废话了,找你来就这一件事,你肯是不肯。”布衣老头皱着眉头说道。
“好吧,好吧!你我互为挚友,我就破例让他进入玹镜。”广目真人连连点头,他伸手将木杖上的玉葫芦取了下来,摇晃了两下后,口中默念一声‘放’!之见葫芦口一阵青烟冒出,广目真人立刻朝夏安说道:“小兄弟,伸出手来!”
对面前的一切有些惊疑不定的夏安听到广目真人喝语,才回过神来,连忙伸出了手,那缕青烟仿佛有生命一般化作一条细长的雾蛇蜿蜒的朝夏安的手上飘过去,在夏安手掌心上凝成了一团。
夏安感觉到手上一沉,烟雾中突然间噌的一下冒出来火光来,等到烟雾散去,夏安看到自己的手上赫然出现了一根立于铜座上嗞嗞燃烧的蜡烛。
“三日后,便是新弟子的入门礼,好好准备吧。”广目真人将玉葫芦挂回杖上,他朝布衣老头叹了口气,摇着头漂浮离去。
目送这位身怀异术的神秘老者离开,夏安再看向老头子的神色中全是审视,他走到老头子身边,用手碰了碰他说:“喂,那老先生真的是仙人?……你……也是?”
“哼!”布衣老头对着夏安说道:“这三日,你好好待在道观内,哪也不许去,等我回来。”
“啊?你去哪里?”夏安问道,只是布衣老头理不理他,直接双手背后,缓缓走出了道观。
夏安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眼手中的烛台,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做梦似的。
……
三天里,除了睡觉,夏安就这么无聊的坐在道观的正堂里,广目真人给他的那座烛台也足足燃烧了三天,眼看只剩下最后一小段蜡烛的时候,布衣老头回来了。
看他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走进道观的步姿都和三天前离开时一模一样,夏安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刚想说话,就看见老头子手掌一翻,将件用绢布包着的东西抛了过来。
夏安敏捷的伸手接住,在老头子的示意下将绢布打开,发现里面是颗用细绳绑着的灰白色石头。
“戴上它,算我送给你的礼物吧。”布衣老头说道。
“谢……谢……”夏安本来想问这是什么东西,可是看老头子的脸色,估计问了也白问,反正这几天自己的疑问已经够多的了。
“拿上烛台,这就跟我出来。”布衣老头一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夏安应了声,麻利的将手上的玉珠戴在了脖子上,剩下的绢布,他直接揣在了兜里,然后拿上案台上的烛台跟了出去。
两人再次站到院内道场中央,老头子闭眼沉默了会才开口道:“脑子里很多疑问吧?”
夏安猛的点了点头。
老头子说道:“再过一会儿,你就将进入仙玄派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不再是你现在所看到的世界,而是玹镜。”
“玹镜是什么……”见布衣老头瞪了自己一眼,夏安赶忙闭嘴静听。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老老实实的顺其自然便可。”布衣老头指了指夏安手中的烛台继续说道:“你手中的烛台已被施了通往玹境的飞仙阵法,烛灭后,阵法即会发动将你送入玹境,之后的一切,你要好自为之……”
夏安恍然低头看向烛台,台上的蜡烛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烛芯,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要和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布衣老头分开了。
他根本没有任何准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他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时,只吐出一句含糊的话语:“你要去哪里?”
老头子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顺其自然……”
烛台上的蜡烛终于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