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抬起眼,望着亭中凭栏而坐的神,目光忧伤成三月的雨,细密如织。
黄昏的橘色光芒斜照在大地上,远处的飞鸟驮着沉沉欲坠的夕阳从火一样燃烧着的云中归飞而过。云错坐在屋顶,掌心中托着的是路西法折给她的纸鸟。
“爱……吗?还是……自由?”云错垂眼轻笑,抬手将纸鸟掷了出去。白鸟展翅,飞翔,消失在远处。
城堡里那犽抱着他的毛绒兔子站在戒身后看着他熟练地搅动着鲜奶并一边往其中加入砂糖。
“那犽,黄油不多了呢,你能和云错一起去买点回来么?顺便多买些水果回来。”
“嗯。”那犽恋恋不舍地看了尚未诞生的蛋糕,抱着他的兔子去找云错,戒笑盈盈地说:“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就会好了。”
那犽将兔子扔在大厅里的沙发上,上楼去叫云错,找遍了所有的房间都不见她,那犽于是跑到城堡外双手作喇叭朝着屋顶上的那个人影大声喊:“云错——戒让我陪你去买东西。”屋顶上的云错轻轻叹了口气,什么叫“他陪她去买东西”?明明要买的都是他的东西。
云错从屋顶翩然跃下,风吹动着她的衣袂和衣角嫳屑飞舞,墨色长发飞扬在映火的天空中。
恍然间,那犽觉得,云错她就是从天上来的,高高在上的她,纵然身临到这凡世间也还是高高在上的,就像夜空中高高悬挂的冷月,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即。逐月的人纵然用静水来倒映,获得的,也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影罢了。
那犽怔怔地看着云错缓缓地落到地上,她一落地,那犽就冲了上去,一下子扑进云错怀里,冲撞得云错险些站不稳。
“这又是怎么了?”
那犽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笑盈盈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云错,跳下来,转身,“走罢走罢,还要回来吃蛋糕呢。”云错望着前面少年的身影,心底已然明了了几分:不安。那犽是在不安,害怕她会离开他。
“抱歉,那犽。”云错垂眼,心想。
“快走啦,云错!等下天黑了就没有卖东西的了。”那犽转身大声招呼着,使劲地摇着手臂。云错浅浅一笑,跟上去。
街道繁华喧嚣,那犽走在前面东张西望,云错则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跟在不远的后面,傍晚的光温暖柔和照在地面上。云错突然停下了脚步,蹙起眉头朝着街道旁狭仄阴暗的小道看去。
那里只有杂物堆积着,不见人影。云错垂了垂眼,继续朝着前面的那犽走去。
从那犽不惧日光的能力暴露的那一天起,她的安宁就宣告结束了,五十八年,这已经是极限了。就算她再继续躲下去也一样会很快被血族追踪到。
稍微……有点厌倦了,这样的捉迷藏游戏。
云错突然笑了笑——以戮卡的残忍,这个时候她会选择抛弃那犽不管,自己一个人离开罢。然而自己现在想的却是“接下来要应付无数的吸血鬼了,真是麻烦啊”,完全没有要抛弃那犽不管的念头。果然。自己已经渐渐改变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情的天使戮卡了。
“什么什么?云错你在笑什么?”那犽回头刚巧看见云错在笑,于是好奇地问。
“没什么。”
“告诉我嘛,云错。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保证!”那犽把右手举过头顶起誓。云错戏谑地看着他,说:“我笑你脸上有很多脏东西。”
“诶?”那犽大惊失色地跑到路边商店门口,借着门上的玻璃去看自己的脸,云错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心安理得地走了。
玻璃里映出的脸白白净净,纤长的睫毛在水蓝的眼眸之上轻轻扇动着,一张标准的可爱的少年的脸。那犽疑惑地望着玻璃里自己干干净净的脸,突然间醒悟过来:在他回头之前,云错开始笑的时候,他是背对着她的,云错怎会看到他的脸?“可恶!又耍我!”那犽狠狠地一跺脚,极度不满地瞪着云错的背影,然而很遗憾的,他的目光对于迟钝的某人而言实在是没有丝毫杀伤力。
那犽想要赌气不理云错,然而云错却完全没有察觉他在赌气,仍然继续往前走着,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那犽一个人焦虑并郁闷着。
一名男子与走在前面的云错擦肩而过。男子笑着朝那犽打了一声招呼,“又见面了。”
“啊,重樱!”那犽看到男子,脱口而出。走在前面的云错突然微微一震,脚步也停了下来。
重樱?
作为暗之一族,血族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行动于隐秘之处,血族的消息也大都以一定的方式在特别的渠道中传播。那犽他们为掩饰能力而一直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与血族甚少联系,对血族的消息也并不灵通,但是云错却不能如此大意,否则也不会一直避开元老院的搜捕直到今日。
重樱,元老院中最为年轻的长老,不同于其他那些在元老院中已经有几百年了的老朽之辈,重樱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拥有着年轻人的美貌,身为元老院的长老却更重视培养发展自己的势力。这些年来一批不羁的新血族似乎在渐渐渗透进元老院,其代表便是重樱,以及与他相似却更为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风渡。
几千年来,血族之内分十三族,以各族中LEVELA阶级的纯血种为最高贵,其次为LEVELB阶级的贵族,LEVELC、LEVELD依次其下。但是就权利而言,却是以由大多数纯血及贵族组成的元老院为至上。元老院成员几乎涵盖着十三组的每一支,故元老院一直都统帅着整个血族,虽然其成员之间各有纷争,但终究只是内部可调解的问题,元老院作为血族权利顶点上的机构,一向威慑整个血族。但是近年来,新血族开始渗入到元老院的各个阶层,他们有着元老院成员的身份,却完全不像那些原本的成员一样极力维护元老院的威严和利益。他们大都不羁于元老院的规矩,看起来似乎更像是在发展自身势力的同时为了不受元老院打压而加入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