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阁下。”
正在追云错的路西法站住,眉头紧锁,漠然地看着面前的天使。
米达伦紧紧握着法杖的手关节泛白,仿佛就要这样将法杖捏碎。对于大天使长路西斐尔,他始终都怀着无比的憧憬和爱慕,他爱着路西斐尔的强大和美丽,一直都以他作为自己努力的方向,可是他居然为了一个叛徒宣布叛离天界。甚至为了那个人不惜与神对抗,攻打天界,为什么?
为什么强大而美丽的路西斐尔阁下会这样?
加百列也曾无数次劝诫他,告诉他这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事情,可是……
就这样放任他憧憬的路西斐尔阁下执迷不悟地堕落下去,又教他情何以堪?
“让开,米达伦。”路西法的声音坚定,沉稳,不容置疑。
米达伦惊愕地睁大了眼——路西斐尔阁下,居然会用这样的口气……
米达伦紧握法杖,悲伤而痛苦地垂下了眼帘,路西法微微蹙了蹙眉,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上。
“一定要这样吗?路西斐尔阁下?”
匕首迅速而准确地插入心脏,毫不犹豫地挑开,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手果决地插到伤口中,硬生生地将衰弱的心脏撕扯出来,捏碎。面带惊愕的吸血鬼一点一点幻化成尘,最后的最后,却只看到那个鬼神一般的身影已经迅速地解决掉了另一个吸血鬼,向着下一只猎物风驰电掣般地移动过去。
“是人类!对方是人类!”
“混账!元老院里居然会闯进人类?”
“守卫呢?守卫全都死到哪里去了?”
“可恶,究竟是什么人类居然能悄然无声地杀死这么多血族?”
“吵什么吵?区区一个人类闯入就乱成这样,成何体统!”
“先找出那个该死的人类来!”
“到哪里去找?到处都是血的味道!”
元老院有会议,几乎所有的长老级人物都到齐了,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被一个人类给闯了进来,怎能不乱。
此时此刻,会议室内的众位长老正坐在桌前,皆默不作声。会议室内的安静和外面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重樱靠着椅背,勾着唇,笑望风渡。风渡眯着眼,依旧是一副阴戾的模样。
突然间,风渡猛然起身走到门口,橡木的会议室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外面的血族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战战兢兢地望着这位年轻的血族长老。
“把那个人带来。”
风渡吩咐完之后,嘴角竟然挑起了一丝森寒的笑意。
很快,戒被带到了会议室。会议室的门打开着,门外的血族们却不敢向里探望——即使知道刚才被带进去的那个男人就是不会被日光照耀而消失的神奇血族。
戒被缚着双手站在这一室的吸血鬼面前,他的目光越过了其他人,漠然地望着风渡。
云错的血何以能使吸血鬼摆脱神的诅咒,这根本无法用技术理论来解释,如果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恐怕跟云错的天使身份有关。不过,他怎么可能把云错的事告诉这些贪婪阴险的吸血鬼!
他只是不想让云错知道他曾经有多么肮脏,不想看到她悲伤的样子,对于风渡,他的确是一直都在敷衍着他,能够拖到这一天,已经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了。他满足了。
幸好,云错因为任务离开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不在了,会着急么?会的罢。云错就是云错,虽然任性,虽然故作冷漠,其实到底还是跟个孩子一样的,只是有点别扭罢了。
那犽……应该可以编一个谎言来瞒过去罢。
大概……又要让云错伤心了。
不过,路西法那么爱云错,一定可以帮她从悲伤中走出来的。云错是很坚强的,嗯,没错,很坚强的。
这样想着,戒越发坦然了,即使是望着风渡,也还是流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和风煦日一般明媚美好。
风渡一如既往地低着头,只有目光挑起来,露出一大片眼白,阴狠而寒戾。
“她来了。”他说。
戒一怔,大骇。脸上的平静像是突然被打碎的玻璃,镜子里虚幻的映像一片片破碎。
戒缓缓地转过身去。
云错正站在门口。黑色的紧身皮裤套在长靴里,白色的衬衣溅满了猩红的血,领口系着的丝带已经开了,染上了一截一截的血色,随风,和银色的长发一同飞舞着。
“云……错……”
“终于找到你了。”云错径自朝戒走过来,脸上的血还在缓缓地往下滴落,右手里攥着的匕首上还有血沿着血槽滴落在地上。
“正好,云错阁下。省得去邀请您了,请留下来罢。”血族长老中的一人开口道。云错挑起眼帘,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
银色的瞳子寒凉无情,修狭的眼飞挑出的尽是高高在上的孤傲与不屑。明明是一双银色的眼眸,却仿佛有无尽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黑暗从那双眼里蔓延出来,有着湮没一切的浩大气势。盛大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吞噬一切,湮灭一切,抹杀一切。让人敬畏,颤栗,惊恐于自己的渺小。
“遗失了过往的生命,因为缺乏真实的存在感而滋生出四处蔓延的不安。即使是失去了强大的力量,本能的威吓气势反倒是不加掩藏了啊。”重樱不急不缓地说着,说话的声音冲破了云错那一眼造成的强大压迫感。
那名被盯着的长老回神,尴尬地要去端自己面前的茶,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剧烈的颤抖着,不,不止是手,是整个身体。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根本无法遏制。
——原来,自己已经恐惧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女人……这个叫云错的奇迹女人……
云错淡淡地扫了重樱一眼,没有说什么。有一点重樱说得没错,她不安。
路西法和戒都说以前的云错很强大,可是现在的她却只是一个人类。凭着一人之力对抗如此众多的吸血鬼,几乎根本就没有得胜的可能。只是她在圣地的时候突然梦到自己永远地失去了戒,梦中的她是那么痛苦,比受到实验体的影响而反复重生与死亡还要痛苦,那一瞬,她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在乎自己身边的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