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错进屋后,将床底已经昏死过去的仆人拖出来,扒下那人衣服换上,然后将他绑了扔到被子里,自己脱下来的外衣依旧是搭在椅子上。而后,等到时机差不多便悄悄潜了出去。
布罗德的书房里没有任何可疑的信件之类的东西,却有一只铜盆。盆里积有些许纸灰,云错怕弄碎了,不敢用手去碰,只得屏住呼吸凑上去以辨认纸灰上残留的字迹。
灰色的纸灰上黑色的字迹并不明显,加上纸张燃烧之后发脆,落在盆里的纸灰到底是已经破碎了的,云错仔细辨认了一番也只得到一些零碎的句子,而这些句子透露出来的,是要公爵小心,有人已经怀疑他了,大概近期会有人来调查或者暗杀他之类的信息。
“有人怀疑”……怀疑什么?布罗德公爵果然在跟教会勾结?这个“有人”可是指绛鬼?如果是,又是什么人埋伏在蚀的旁边将这些透露给了布罗德?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人同样在怀疑他?
云错掏出腿上绑的匕首,轻轻地托起前面这页纸灰,发现下面的都已经碎得看不出任何字迹来了。就在云错要将上面托起的这页纸灰放回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下面还有一小片完整的地方,是署名和时间。写信的时间是云错出发后的第二天,星期一。那个时候她和路西法正在赶往此地的路上。这封信现在已经被布罗德读过并且烧掉了,那么信件发出的地方比诺得距离巴特那更近么?不,不一定,云错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信件是加急的话,会比载人列车的速度更快。就算是从诺得发出,也会比他们先送到巴特那。
云错的目光落在纸灰上的那个署名上——X。是什么的缩写?
没有时间在这个地方考虑过多,云错依旧用匕首,轻轻地将纸灰放回去,没有碰碎一丁点儿。
云错起身,布罗德书房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云错大惊。她一直警惕着,居然没有发现有谁的气息存在。居然能够把气息和自身的存在隐藏得这么好,到底是什么人?
门是开了,可是却没有任何人进来,接着,门又关上了。但是云错确确实实地察觉到了,书房里,现在除了她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可是……看不到?
云错紧紧握着匕首,另一之后开始去摸腰间的枪。她甚至能够感受得到自己身体里紧绷着的神经和肌纤维。
“是我。”熟悉的声音先出现,竟然是路西法!
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路西法的身影。模样、气息,确实是那个人,可是云错却不敢大意,仍是蹲在书桌后没有动。
路西法走到书桌后面来,云错跳起来做出迎击的姿势,却没有先出手。路西法只得匆忙解释了一句:“先离开这里。”
凭借光之幻术,云错轻而易举地取下了监视器上的伪景器。
之前游览城堡的时候云错故意错手推开这件房间的门,虽然接着就被管家请出去了,但云错还是将这间房间里的景象录进了伪景器。伪景器,是专门用来对付监视器的小巧仪器,录好一个地方的景象之后,将它悄悄装在监视器镜头上就可以让监控端看到没有变化的景象,适于干盗窃这种事时使用。
伪景器用起来很方便,不过绛鬼只给了云错六个。布罗德的书房不同于云错的那件客房,客房里云错大可以将监视器“不慎”弄坏,这样监控端即使发现了异常也碍于那里有客人不好闯进去,更何况她之前闹了那么一场,对方充其量也就是在她的客房附近加强监控。而书房不同,书房里是不许外人进出的,一旦有什么异常,马上就会有人来,所以云错不能将伪景器浪费在客房里。
回到之前的客房,云错把那个仆人从被子里拖出来,那人被云错揍得昏死过去,还没有醒。云错将身上的衣服还给他,举起拳就要往他要害上打。
“你要杀了他?”路西法突然截下云错的拳。云错冷冷地看着他,道:“我本就是靠着杀人活下来的……帝国走狗。”——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云错说这话的时候一点自嘲或者悲伤的影子都没有,就只是冷冽。
云错的眼是高高挑起的,一般这样的眼睛很媚,很妖。可是云错的不。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无论是那深沉得像死亡的黑还是这寒凉得像绝望的银,那双眼睛里都没有一丝媚意。那高吊的眼梢反而像是一种轻蔑,无论她从哪个角度看人都像是一种俯视。仿佛众生都是她脚下的蝼蚁。
“我可以让他忘记这一切,伪装成被你揍坏了脑子。”路西法说。
他知道,云错和他一样,都是沾染着一身罪恶的人,当初戮卡在下界杀戮人类和吸血鬼无数,被她所杀的人并非全是恶徒,她的双手是沾满了鲜血的,而这一点,路西法也一样,他彻底跟天界宣告决裂的时候,率领着众多堕天使杀上天界,杀死了无数曾经的同伴,那些天使们死去的样子他不会忘记,那是他的罪。他们都是罪恶深重的人,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保护云错。
云错杀人的样子他见过,极其无情,而过后,才会悲伤。她自己都不会察觉罢,她的悲伤和对自身的厌恶。这个迟钝的人……
云错蹙了蹙眉,松开了拳。
云错没有再理会那个仆人,就交给路西法处理了。路西法有光之幻术隐身,所以下午他继续在城堡里搜寻,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拿回去交给绛鬼的确凿证据,而云错则要以客人的身份和佐伊公主一起跟随布罗德公爵将游戏玩下去。
路西法本想阻止云错,可是看到云错自信而轻蔑的笑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这是任务,云错她避免不了,而且,她有她的尊严。路西法暗暗下了保护她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