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点点头：“如果我不出现，你打算去哪儿？”
“天涯海角，随意，只要不再看见你这张死人脸。”我把目光移到街上，下意识的观察街上的人群。
“我记得你说过会帮我。”
“我还说过要变成地球超人拯救世界。”
“我不觉得我亏待了你。”
“我觉得我亏待了我自己。”
长时间的沉默以后，我终于决定开口把话说清楚，清清嗓子，我垂下眼眸：“首先，我拒绝你内心深处把我当成你的手下命令，好像我卖给你一样，随时随地让我去为你做任何事，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廉价；其次，我拒绝你从不透漏给我整件事情的完整因果关系，这让我觉得我似乎在被人当猴儿一样耍；最后，我拒绝你的态度，原本我以为我们最起码也算是朋友，可是随着深入相处，我发现我们甚至还算不上认识。说实话，我对你这种人有些绝望，你快要冻住我所有的耐心。”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不会就不会呗，大不了忍一段时间，事情结束以后我再离开也可以，我已经想开了。现在我应该学会不去在乎你的态度，毕竟我已经没有了在乎的资本。不管你语气多么恶劣，我顶多举个拳头抗议抗议，要不就是语言攻击攻击，可是这些对你来讲根本没什么伤害，对吧？对于一个我这样无关大局的人来说，你甚至都不曾听见我说过话。”希望上天原谅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以为我在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地位，错的是我，一塌糊涂。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说王二，你知不知道，你的一系列举动已经让你失去说这句话的资本。很久很久以前，有多久呢？久到那时我还没中剑，我就对自己说过，我是我自己的，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没有任何人能控制我。可是我还是被你控制了，我认输，但我不会永远都被你控制。说到中剑，我今天甚至想过，如果我没醒过来该多好，还是一个魂魄，哪怕没有办法再次成人，至少我可以很快乐的走遍我想去的任何地方，可是现在，我一点都不快乐，尤其是看见你的时候。不过，以后不会了。以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会帮你，而且再也不会对你大呼小叫了，真的，我发誓！”
嬉笑着拍拍王二的肩膀，我似乎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脑子里有些发沉，眼前有些模糊，话也越发多了起来：“你说，如果不是你救了我，如果是我自己从里面爬出来，我是不是能在这里过得活色生香？说不定还能美男如云，富贵如云，风生水起，最起码我也会获得一身绝世武功之类的吧？可是我偏就认识了你，偏就进了大理皇宫，我现在甚至后悔帮我娘结束一段孽缘，否则上次我就会回家了吧？每天一进门，老妈会说宝宝回来啦？每天一出门，老爸会说路上小心点儿！不管我多大，不管我想做什么都会有这么一个家在支持我，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还有什么？嗯？我还有什么？我丢的不是一个家，是我自己，我自己你知道吗！你让我认识到欺骗，你让我学会人心，可是有什么用？我真的不懂你要那么个天下干吗，吃不好睡不好，还不如路边的乞丐活得潇洒。”
我一只胳膊倚着脑袋，另一只胳膊垂在桌子上，像个醉鬼一样不停的絮絮叨叨，说了多久我也不知道，似乎王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就这么安静地听我说话。茶水一杯又一杯的润着嗓子，却化不开心头越发沉重的苦涩。我觉得自己如同怨妇一般哀怨，这让我开始可怜自己，所以我止住了话头，默默看着夕阳西下。
一杯香茗在手，茶不醉人人自醉。
当夕阳的余晖洒在我左肩上的时候，我转过头，眯着眼睛枕着左臂看向一瞬间粲然绽放的黄昏，柔美的光线却预示着光辉即将散去，留下的将是如期而至的黑暗，这样的美丽源于绝望还是希望？
“浩里，有一首诗我很喜欢，我念给你听，”对着那缕愈发凄美的黄昏，我静静开口，唇边荡开一丝微笑，就像从前我站在教室里，对着窗外那蓝蓝的天空吟诵我的心情一样入情入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笨蛋浩里，过了今天，我决定不再爱你了。我会对你微笑，我会对你耍赖，但是我，真的爱不起你了。就像海子一样，当我的尊严被践踏殆尽，我宁愿亲手扼杀曾经的一切，包括希望。
我猜，我应该是流泪了，不然不会有一只凉凉的手替我拂去脸上的泪水。
我没动，只是抬起眼睛，仔仔细细观察那只手，在夕阳的余辉下，那只手被镀上一层柔柔的光，我努力记住手背上的纹路，记住指甲的形状，记住温柔的触感。我对自己说，你真的醉了，看，你在做梦，但是我希望，我永远不会醒来。
一个墨绿色镯子出现在我眼前，盈盈可爱，泛着美丽的玉色光辉，我有些错愕。
“和你的戒指很配。”王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从来没送过别人东西，包括毓儿。”
我依旧没动，心里有个小芽儿在不断生长。
“其实我知道这样和你说话你会生气，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孥达横在我们之间的时候，我没办法像他那样直白。所以这是我唯一靠近你的方法，可惜我失算了，我没想到这让我们越来越远，甚至让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你可能打算永远离开我了。”
我继续不动，小芽有长成树苗的危险。
“这个镯子，是我很早以前看到的，早就想送给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我换了个姿势，把脑袋闷在胳膊里，闷闷的发音：“如果我不收呢？别以为你一个镯子就能收买我，我受了多大的伤你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