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苍再瞥一眼她满是湿泥的脚丫,浓眉紧蹙,道:“我不跟泥猴过招。”说着,转身便走,气的小影又要跳脚。
阿媛过来扯住她,道:“谁说过人家远来是客来着?某人所谓的待客之道难道只体现在饭桌上么?”小影这才作罢。
花香四溢的山坡上,两个男人并肩而坐,看着不远处花丛中正在摘花的明艳少女。
“景苍这个人虽然难以捉摸,但是因为他的傲气,他绝不会把这个地方泄露出去,这一点,你尽可放心。”夜灵道。
孟平低眉,少时,又侧头,道:“这一次我非但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反而给你和兄弟们找了不少麻烦,实在惭愧的很。”
夜灵摇头,道:“其实我早知道,平楚已没有你的亲人了,你之所以会回去那个伤心地,全是为了我。我本来就不放心你埋伏在东方家,现在你回来了,也省了我和弟兄们再为你担心。我们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什么麻烦不麻烦,还值得一提么?”
言毕,夜灵转头看着孟平,露出了在他们十个弟兄面前才会有的戏谑笑容,胳膊拱了拱孟平,道:“你家伙行啊,短短一年时间,便让平楚双姝之一的左丘小姐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你这个不名一文的侍卫。回盛泱之后,兄弟们常说你人不可貌相呢。”
孟平俊脸红了红,抬头再看一眼那比花更娇艳的少女,眉间略有忧思,道:“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夜灵顿了顿,道:“关乎情爱的事情,大概是很难分对错的……”言至此,突然想起即墨晟和小影,便转移话题道:“如今,平楚东方氏和左丘氏正在全力搜捕你和寻找左丘小姐,左丘小姐的母亲甚至到宫中去向自己的妹妹艾荣皇贵妃求了情,如今,平楚的朝廷已发下了海捕文书。你和左丘小姐在这里应该是绝对安全的,这次我回来,只是探望一下你的伤势,为了保密,我走了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我妹妹小影,只能麻烦你代为照顾了。”
孟平微微皱了英挺的眉,道:“你和弟兄们都在盛泱军队里挣爬奋斗,我却一个人躲在这里,我心里实在……难受的很。”
夜灵捻着手中的一段草茎,道:“追根究底,弟兄们也都是为了我。我们本来都是没有家的人,干什么都无牵无挂,但是,现在你和我们不一样了。左丘小姐的外公是平楚的丞相,父亲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在平楚地位是何等的显赫。如今,人家为你抛弃了一切,和你一起来到这里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你要是男人,就不要辜负她。其实,弟兄们心里都为你高兴,比起刀头舔血的日子,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有一个温暖的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幸事,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珍惜。”
孟平低眸不语,夜灵叹了口气,道:“如今背负仇恨的,唯有我一人而已,其实,我心里,只希望其他八个弟兄都能和你一样,找到一个倾心相爱的人,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地过下半辈子。那样,我心里才算是真正的无牵无挂了。”
孟平怔了一怔,道:“你也说了,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弟兄,谁会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去浴血拼杀。以我在平楚这一年的所见所闻,无论是东方氏还是左丘氏,都不是即墨一族的对手,更遑论,即墨一族本身还有一个十分优秀的继承人即墨晟。等到现任王储一继位,即墨一族的权势将会如日中天。夜灵,你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对手。”
“只要有战争,我就有机会,如今,我要做的,就是做好战前准备。”夜灵眼里闪动着冰的凌厉和火的焰气,孟平知道这种眼神的含义,那便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夜,木屋里早亮起了温暖的烛光,横亘在窗前的几枝蔷薇粉色的花瓣顿时被镶上了一层金边,越加的晶莹润泽起来。
景苍独自靠在屋前那棵梨树下,低头抚弄手中那支碧绿的玉笛,眉间若有所思。几片梨花落在他的衣襟和玉笛上,白皙而透明,令他想起了泥地里的那双玉足。
仰头,弯弯的上弦月已经从山坡的那头升起,花影繁茂的山坡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光中,花香却愈加的浓郁起来,随着夜风在人的发际眉梢温柔掠过。
“苍哥哥。”景苍回身,见小影披散着极腰的长发,一身青布长裙,指间拈着一朵粉润的蔷薇,背对烛光站在门侧,一双乌眸在月光下黑如曜石。
她携着蔷薇的幽香靠近,看到景苍肩上落着的梨花花瓣,又仰头看了看那一树如雪的花朵,灿然一笑,道:“苍哥哥,你知道吗,等这些花瓣都落尽了,树上就会长出小小的梨果来。”她握起小小的拳头,比划道:“梨果有这么大的时候,就很甜了。”
景苍不语,只看着她如梨花般雪嫩干净的小脸。
小影走到他身侧,小手扶住树干,道:“每年都会长好多好多的梨果,我和阿媛怎么都吃不掉。苍哥哥,如果你八月的时候来,就能吃到这种酸甜酸甜的梨果了。”
“你不准备离开么?”景苍突然问,不带一丝情绪的。
小影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面对木屋的山坡,声音极轻,道:“我的亲人都在这里,我舍不得离开。”
景苍侧面看她,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苍哥哥,你吹一曲笛子给我听好么?”女孩突然转头,目光盯着景苍手中的玉笛道。
景苍怔住,他吹笛,向来是兴之所至,从来没有特意为某一个人而吹过。
女孩拔出腰间龙纹,刀刃雪亮的寒光甚至超过了夜空中那弯弦月,女孩眯眼一笑,道:“我舞剑相报,可好?”说着,也不等景苍答应,便独自摆起招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