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此刻,她被宴泽牧抓住了,她可以一死了之,可若是她怀了即墨晟的孩子,再落在宴泽牧的手中的话,那会是什么情形,她都不敢想象。
再者,今日看到北堂静,让她心中有些苦涩,那样一位绝世风华的女子,就因为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便要在无爱的婚姻中蹉跎一生了,细想,真的觉得无限悲凉。
她不由想起景嫣,景嫣和她何其相像,不同的是,景嫣还有姬申爱她,如果她知道珍惜,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她还是能够触得着幸福的,可北堂静呢?锦瑟年华,便要如同春天的海棠一般,早早地凋谢在风中了么?
如此想来,一生,能有一个与自己相爱的人,是何其幸运,何其幸福的际遇。只是,如果这段感情需要很多的人的牺牲作为铺垫的话,幸福,也变得苦涩了。
她捂住脸,倾过身子轻靠在她母亲的墓碑上。
入夜,即墨晟从宫中回来,朱峤第一时间就向他汇报了下午的情况,即墨晟眉头微皱,问:“有没有听见她们在园中说了什么?”
朱峤摇头,道:“属下没能听清。”
即墨晟看看灯火朦胧的汐华园,欲向那边走,眸中又有些犹豫和挣扎,在道中驻足半晌,还是一径向琉华园去了。
来到琉华园书房,池莲棹来了,即墨晟放下手中正在批复的奏折,问:“查得怎么样?”
池莲棹微有愧意地俯首道:“属下无能,一个多月,属下的人走遍了全国各地,访遍了所谓的名医药王,都没有人知道这种可以同时控制两个人生死病痛的药。”
即墨晟平静道:“你不必自责,我早知,如果那么容易查到来处弄到解药,他也不会用来对付我。”
池莲棹低声道:“不过,在走访的过程中,很多人都建议我们可以去找鬼医嘲风,说他不仅医术高超,在解毒方面也是独霸天下无出其右的,王爷,请允许我再次带人出去寻找他。”
即墨晟沉思片刻,道:“这事先放一放吧,他不是说每年冬季都会来圣女山采摘绛蕊雪莲么,那就到冬季再说吧。现在我比较担心阿涵那边的战况,他这家伙一向喜欢报喜不报忧的,我希望你能亲自前去替我探探情况。”
池莲棹领命退下。
次日午后,小影在房中闲得无聊,又不想去打搅李荥研究兵器,便独自一人来到后院的心芳亭,坐在亭栏上喂鱼,这一坐,便坐到了黄昏。
看着夕阳余晖下柔和朦胧的庭院,小影仰头靠在亭柱上,看着伸出亭檐的一丛玉兰枝叶,想,当年,母亲是否就是为这样的寂寞所击溃,所以,才会那样义无反顾地跟着父亲走了呢?
如果是这样,那,母亲还是幸运的,像即墨晟的母亲,像北堂静,也许还有更多世家贵族的女人们,已经或者将要在这样的寂寞中耗尽一生。
那她呢?为了守护自己的爱,就要日日在这里虚耗时光吗?她是否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她低眉沉思,想的入神。
“小影。”耳畔突然传来的一声轻唤将她惊了一跳,抬头,即墨晟就站在她身边,背对着将尽的阳光,浅笑盈盈看着她。
她一愣,又是一疑,今天他怎么回来这么早,无暇寻求答案,淡淡的欣喜已经冒了上来,伸手拉住他的手,道:“今天可以一起用晚餐吗?”
即墨晟眸光如水,轻声道:“当然可以。”
夜幕降临,心芳亭四周亮起了宫灯,映照得四周一片明亮,澄清的湖面铺洒着金色的光晕,波光粼粼。
菜肴已经摆上,即墨晟问:“是否叫李荥一起过来?”
小影想了想,道:“这里的灯已经够多的了,不缺他那一盏。”她有话想对他说,是故不想李荥在场。
即墨晟笑得眉眼如月,低眸看到酒,微讶,问:“还要喝酒么?”
布好碗筷,小影托着下巴看他,挑衅地问:“难道,某人的酒量还不如我这个弱女子,怕被我灌醉不成?”
即墨晟笑得诚恳,道:“的确有这个担心。”
小影却不买他的账,抬手给他斟满一杯,道:“做人不诚实,先自罚三杯。”
即墨晟端起酒杯,看着她道:“你斟的酒我一定会喝,与诚实与否无关哦。”
小影笑,看着他一饮而尽,也陪着他喝了一杯。
两人边谈边吃,气氛甚为融洽,然即墨晟却总有一丝心不在焉。过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抬头看着小影,问:“小影,昨日我母亲是否来过了?”
小影抬起脸来,双颊因酒意而微酡,乌眸也水汪汪的,十分动人,她微微点头,道:“只是来看看我。”
即墨晟看着她,他了解自己的母亲的性格,昨日两人会面的情形,绝不会如她说的这般简单。
他目光清亮,道:“前几日,我向她提过,待战争结束,我要娶你为妻。我只是想待到天下平定时,景澹和祉延能来作为你的亲人来参加我们的婚宴。小影,你会不会怪我没有与你商量?”
小影垂眸,轻摇了摇头,道:“不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见她神情中似是压抑着什么,即墨晟伸手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问:“这些天我都没有空陪你,你一人在府中必定寂寞了吧?”
小影抬眸,还是摇头,道:“晟哥哥,有一件事我想与你商量。”
即墨晟道:“你说。”
“我想,去百州做随军的大夫。”小影道。
即墨晟一怔。
小影见状,补充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能去那里,也能贡献自己的一份心力。晟哥哥,你说好不好?”
即墨晟收回手,侧过脸看了看一旁花柳掩映下的宫灯。
小影看着他隽秀的侧面,等着他的回答。
少时,他站起身,走到亭柱旁,顿了顿,又转过身来,看着小影,道:“我不同意。”不待小影提出异议,他继续道“我不同意,因为,我不在战场上。以往带给我的教训太深刻,我不能在明知保护不了你的情况下,再次放任你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