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心中一震,又是惊惧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景嫣皮笑肉不笑地勾一勾唇,道:“别慌,这还只是个开头。接下来,你开始为你的父亲报仇了,为了报仇,你害死了自己最最亲近也是唯一仅有的朋友,害死了收养你关怀你将你视如己出的养父,可最终,因为你的自私,舍不得杀掉自己心爱之人的父亲为自己的父亲报仇,所以,你报仇失败了。”
小影目光怔忪地看着她,脑中因记忆缺失而显露出的空白与此刻刀锋一般残酷的讲述碰撞出血肉模糊的恐惧,令她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
“报仇失败之后,你的心上人另娶了别人,而你的身边,也有了爱慕你的人,他是你养父的儿子,从小就喜欢你,一直默默地守护关怀着你,甚至曾在你遭受不幸时为你殉情。但就在今年五月,他死在了与殷罗军队厮杀的战场上。”讲到这边,景嫣压低了声音,看着小影已有些混乱的眼神,问:“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小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边后退一边摇头,道:“你住口,你别说了,都不是真的,我不要听,不要听!”
“就是你现在的男人,你腹中胎儿的父亲,为了得到你,而害死了他!”景嫣眸中冷光乍现,一边逼近她强迫她听下去,一边注意观察着她身后的情况。
小影闭上双眸,不看她如鬼魅般怨毒阴冷的表情,一边向后缩一边不住否认:“不是,不是真的,你在说谎,你在骗人……”扑面而来的残酷说辞震碎了她长久以来苦苦压抑的忧虑和惶惑,她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几近崩溃。
景嫣满意地笑了起来,道:“可笑的是,失忆前的你和宴泽牧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他恨得要死,失忆之后,居然也能爱他爱得要死,并且还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不是的!不……”小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住这魔魇般的紧逼,她失控地大叫起来,却在同时脚后跟绊到通向露台的台阶,当下站立不稳往后倒去。
她急忙伸手去抓那缀满白花的梅枝,纤弱的梅枝却根本承载不住她的重量,应势而断,她惊呼一声,身体翻过低矮的雕花栏杆向两三丈高的楼下坠去。坠落前眼中唯一的影像,便是离她几步之遥的景嫣眸中一闪而过的那丝笑意。
一声略显沉闷的轻响,她仰面坠落至地,直觉自己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撕裂灵魂一般的痛刀刃般刺进她的脑中,空白的堤岸被剜出一道缺口,随之而来的,是如洪水一般潮涌而至的过往的记忆。
黑风摄魂的两种解法,第一种,施术之人以功力解开被制之人的封穴,被制之人自会清醒。第二种,濒死一般极致的疼痛,也能让被制之人于生命的极限中本能地想起过往的一切。在新月湾的战场上,被施了黑风摄魂之术的渺云之所以临死前能恢复清醒,便是基于这一原因。
然小影却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她无力地咳出一口血,失去了一切知觉。
……
窗外正飘着细细的雪丝,姬申的书房里暖融如春。
窗下对面而坐的两人神情都有些矛盾,房中静寂了片刻之后,终是龙秀先开了口,道:“原本想用秋雁影跟即墨晟换李荥,但现在看来李荥已不在即墨晟手中,而宴泽牧那边又已经发现是我们劫了秋雁影,事情发展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姬申伸手撑住额头,道:“是啊,如果李荥已经不在即墨晟手中,那此刻不是在宴泽牧手中就是在景澹和姬傲手中,如果能确定李荥究竟在谁手中就好了。”
龙秀不解,问:“难道你还要用秋雁影跟宴泽牧换李荥不成?”
姬申摆手道:“我没那么蠢,跟他换人,只怕绝世兵器还未造出来,他就已经打过来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李荥在景澹他们手中,那么,我们就可以用秋雁影好好地跟宴泽牧讨价还价一番了,虽然我与景澹以及姬傲不合,但若是宴泽牧要攻打盛泱,他们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所以,李荥在他们手中,就等于在我百州手中,对宴泽牧,我就多了一分胜算。
反之,若是李荥已经被宴泽牧得到,那么,我们只有将秋雁影扣在手中,迫他杀了李荥再还给他,否则,以他如今的实力,再加上李荥的话,我百州就真的危险了。”
龙秀点头道:“我明白了,我马上派人去查。”
姬申略略皱眉,道:“还有一件事,令我十分不解,宴泽牧既然已经知道秋雁影在我们手中,按道理应该立刻来接她回去才对,他为何要延后那么多天才来,让我们有时间去做应对他的准备呢?”
龙秀也有些疑惑,猜测道:“或许,他那边正忙着填补微风叛逃的漏洞?无暇抽身?”
姬申微微摇头,道:“我看,是他切准了我不会伤害秋雁影,才这么不慌不忙地抻着。你派人去查查他的行踪,我倒要看他究竟搞什么鬼。”
龙秀答应着,又道:“不过这两天秋雁影的安全你倒确实要做到滴水不漏,若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可算是功亏一篑自寻烦恼了。我听说,她有孕在身?”
姬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所以我说,如果李荥在景澹他们手中,此番,我们可以和宴泽牧好好地讨价还价一番嘛。”
龙秀暗自点头,又问:“你给她安排的地方安全吗?”
姬申道:“放心,我将她安排在和春台,四周都有侍卫轮流换班监守,不会出事。”
正说着,一名侍卫突然急惶惶地来报:“启禀太子殿下,和春台那边出,出事了。”
姬申剑眉一皱:“出了什么事?”
“影郡主她,她从楼上摔下来了。”侍卫战战兢兢道。
“什么!”姬申和龙秀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大祸临头的紧张中,姬申无暇多问,一脚踹开跪在面前的侍卫,大步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