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道:“他好似完全被楚媚迷住了,回去之后还没有什么动作。”
宴泽牧摇头道:“不会,女人在他心中不是首位,盯紧一点,按他的性格,应当会喜欢看到我和即墨晟打起来。”
追月应诺,又有些不解地问:“皇上,由属下直接将消息透露给即墨晟那边的人不是更为快捷了当么?为何一定要通过姬申?”
宴泽牧嘴角勾起略带讽刺的微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他的聪明才智委实令我惊喜么?”
将小影在殷罗的消息透露给姬申,姬申必定会设法让即墨晟知道,从而挑起他和即墨晟的战争。而即墨晟若是知道小影在他手中,势必亲自来殷罗救她。一旦即墨晟离开雪都烈城,姬申必定自作聪明妄图趁即墨晟不在抢夺李荥,而他,正好利用姬申的人马来分散即墨晟部下的注意力。这便是,他为何一定要让姬申知道小影在殷罗皇宫的全部理由。
追月虽没有想透这一层,但她也识相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只道:“皇上,今晨收到上将军落云的信函,信中说景澹和姬傲的大军正在做局部的反扑,请示皇上是否一鼓作气,先将洲南灭了再说。”
宴泽牧顿了顿,道:“准备工作还没做好,让她稍安勿躁,老实呆在自己的地盘不准越界一步。还有,一会儿你去找微风,让他尽快给百州朝廷修书一封,写明两点即可,第一,立姬申为太子,第二,收回姬傲的兵权。否则,我将发兵攻打百州。”
追月满面疑惑,不懂皇上为何要如此帮助姬申。
宴泽牧却笑意盈盈,自语道:“为了感谢他的惊喜,我先给他一个惊喜好了。”姬申和姬傲两派势力本来就为争太子位而一直明争暗斗,姬申若被封为太子,值此乱世,姬傲一方断然不肯交出手中兵权,若他因此而发动对百州的战争,姬申必定恨透姬傲。如此,便彻底断了姬申与姬傲和好的可能,等到他正式攻打百州时,便可名正言顺将他们各个击破,而不必担心他们会连成一气共同对抗他。
想想便觉得愉快,他因而心情大好地问:“追月,你可知道,金秋十月,于我殷罗而言,哪处的风景最好?”
追月摇头,道:“属下不知。”
宴泽牧道:“太可惜了,待天下平定,我得带你们好好地出去玩玩看看。”他回身拿过桌上的狼毫,在殷罗东南部划了一个圈,道:“秋景最好的,莫过于这个天壑峡谷了,遍地野菊灿烂,满山红枫如火,谷中,更有一条山涧飞珠溅玉。想当年,我在逃亡时,看到那样的美景都忍不住在谷中逗留了一天一夜。如今想想,已有八九年不曾去过那了。”
追月俯首道:“皇上日理万机,是该出去赏赏景,散散心了。”
宴泽牧点头,道:“以前一个人,偶尔想起也没有心情付诸行动,而今却不同了。”说到此处,他问:“清歌现在在做什么?”
追月道:“属下正想向皇上禀报,午前,素雪传来消息,说自昨天开始,蜜妃娘娘的心情好似有些低落,不如前一阵子那般喜欢和她说话,连饮食都减少了。”
宴泽牧倏然转过身来,情绪难辨地看着追月,却没有说话,少时,丢下笔向殿外走去。
来到茉清宫时,正当微风和暖熏人欲睡的午后,素雪告诉宴泽牧蜜妃今天还未起过床,午膳也没用,正在内殿睡着。
宴泽牧来到内殿,看着床上面向里侧卧着,背部线条却有些紧绷的女子,挥退殿中所有的侍从,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了下来。
见床上装睡的人儿丝毫没有转身搭理他的打算,他好心情地伸出魔爪,在她的腰部轻轻咯吱几下。
小影立刻翻过身坐了起来,看到床沿的他,先是一怔,然后双颊一红,然脸上却没有丝毫高兴的神色。
“怎么了?为何不起床不用膳?”他伸手试图去捋她颊边有些散乱的长发。
小影抿着唇,头一偏,躲过他的手,道:“我要知道真相。”
宴泽牧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他微垂眸,轻轻整一下自己的袖子,沉默片刻,眉眼不抬道:“没错,原先,你的确不是我的妃子。”
小影愣住,未待她发怒,宴泽牧抬起头,看着她的眸子,道:“你是不是想问,你究竟是谁,我又是谁,你为何会在这里,我为何要编这样的谎言骗你?”
他淡淡一笑,道:“你既然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焉知我不会编另外一个故事来骗你呢?”
小影眼神冷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我自己会分辨。”
宴泽牧看着她,叹息一般道:“人往往为了弄清楚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而付出巨大而无谓的代价。”
他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却又不喝,背对着她道:“若你真想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这世上最最孤单的两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感情上,能拥有的,只有彼此。我们是两个,最适合彼此却又一直不断伤害彼此的人。”
小影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语。
他转过身,年轻而俊逸的脸庞上透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看着她的眸子,道:“你我之所以只适合彼此,是因为你我的心都曾受过这世间最惨烈的痛苦煎熬,若非有过同样的经历,根本无法了解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再次走到床沿坐了下来,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最需要什么,温暖,依靠,宁静无忧的生活。”他伸手轻轻触摸着小影光洁的脸颊,沉声道:“相信我,在这世上,除我之外,没有人能给你这一切。”
小影抬起眸子,看着他,缓缓道:“因为有你在。”
他毫不避闪地点头,道:“没错。”
小影与他四目相对,没有说话。
他的手落了下来,执过她拥着薄衾的手,垂眸看向她的手腕,那里的瘀痕已淡了一些,他抬头,微微一笑,春光般明媚的,道:“以前的你,总是为这样那样不相干的人牵挂太多,忘了你自己。来吧,从现在开始,试着只为你自己考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