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月色朦胧,亭台树木阻隔,她看到眼睛发酸,也没看出哪里是鸿照池。
她收回目光,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又翻起撕裂的裙摆看了看,清爽的晚风轻抚着疲惫狼狈的她,一阵惬意,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睡在这里,万一不小心睡到了天亮,她该如何回去?不过在这里小小的休息一下却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蜷起身子,背靠在亭柱上,安静下来后,鼻尖沁入一丝菊香,她转眸一看,亭栏旁开着一丛红色的菊花。
竟还有红色的菊花?
她一时好奇,伸手便采来一朵,放在鼻端轻嗅,花香馥郁,细看花瓣,艳丽晶莹,十分美丽。
她心情稍微好了起来,不管怎样,今夜总算躲过去了,至于明天……明天会怎样呢?
素雪说她不去皇上会震怒,震怒又会怎样呢?
记得素雪说过,她是孤儿,并没家人朋友,那么,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或许,她会被打入冷宫,或者赶出宫,两者比较起来,她还是比较喜欢被赶出宫,虽然她脑中一片空茫,对自己将来的安身之处没有分毫把握,但她下意识地觉得,宫外比这宫中更适合她。
到底会被赶出宫还是打入冷宫呢?她低眸看看手中的菊花,伸手开始一片片摘起花瓣来,期待上天能告诉她答案,单数就是赶出宫,双数就是打入冷宫。
刚摘到一半,“好玩吗?”耳畔突然传来一声低哑醇厚的男音,像是来自夜的最深处,透着深不可测的魅惑和神秘。
她惊了一大跳,抬头一看,亭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形颀长黑发飘扬的男子,一袭银白睡袍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辉,向着月光的半面脸颊线条流畅,狭长的眸子眼角微翘,唇角勾着一丝笑意,微垂着脸甚是有趣的看着她。
小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急忙掩住撕裂的裙摆,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困难地问:“你,你是谁?”
宴泽牧噙着微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情绪翻涌,难以平静,想起再生谷中她那充满必杀仇恨的一枪,再看看眼下她单纯紧张的模样,只觉恍若隔世一般。
真好,是他让她忘了他,忘了恨,忘了痛,忘了一切,为的,就是像眼下一般和她重新开始,他始终坚信,若他是第一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她会爱上他。
“你说我是谁?”他的目光下移,扫过她衣不蔽体的妙曼身躯,眸色顿时一黯。是的,他想要她已经很久了,三年前的那天,在马车上他就想要她,只是当时,阻在他和她之间的人和事太多,他无力改变又不想强迫她,而今,他终于成功地用抹去她记忆的方法来填补了那越来越深的鸿沟,让两人之间再无阻隔。
小影见他目光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顿时大窘,虽然心中对这个深夜出现在后宫的男子身份有一定的猜测,却还是不能忍受,急中生智将肩后的长发拨到前面遮住自己,假作不知他身份般怒道:“非礼勿视,你还不快走!”
宴泽牧笑了起来,几步跨到她身前,在她的推拒中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进怀中,旋身在栏椅上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抓住她不停推他的小手,手指轻轻按上她的脉门,笑着道:“说,为何要逃出来?嗯?不想见我?”
再生谷寒山上,他看出她的身体已被她自己折腾得几近崩溃,再煎熬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在玉霄寒坠下山的同时当机立断地废了她的武功,如今他按住她脉门不过想试探她是否还有曾经身负武功的本能反应。
结果令他满意,她就像从来不懂武功的普通女子一般,对他的试探毫无察觉。
小影身陷他的怀中,抬头看着他尚显陌生的俊逸脸庞,心道,难道他真的就是皇上?那他为何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还有心情与她调笑,他又是如何知道她躲在这里呢?……
还未反应过来,他却蓦然俯过脸来,吓得小影往后一仰,后背却被他的胳膊揽住,避无可避。他笑容幽魅,道:“回答问题。”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肢上,掌心的温度几乎是毫无阻隔的熨帖着她的肌肤,他的发丝在风中轻扬,正好拂在她的颊侧,一阵瘙痒,她心中慌乱不安,伸手轻轻挡开他的长发,鼓足勇气道:“我不记得你。”
宴泽牧看着她散乱的长发,兔子般紧张不安却又晶亮的乌眸,心中升起爱怜,伸手细致地拨开黏在她脸颊上的一丝长发,指腹轻柔地抚触着她颊上光滑柔软的肌肤,浅笑道:“或许,你的身体会记得我。”
小影一愣,而他的吻却在此时,预谋已久却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雍和殿,温暖柔和的烛光和随风缱绻的纱幔营造出春天般轻柔慵懒的氛围。
小影小脸通红地跌坐在宽大的半圆形床榻上,颜色纯正的红色锦衾衬得她肤色如玉。
她紧张地看着不远处背对着她的那抹身影,心中一片茫然。
她逃不掉了,就在今夜,她要和这个因为被她遗忘而显得分外陌生的男人纠缠床榻。
想起刚才在酹月亭中那激烈到几乎让她窒息的亲吻,她再次慌乱不安起来,忍不住转头看看床榻之侧那洒满月光的窗户。
不知,她能否再逃一次?
正胡思乱想,鼻尖却沁入淡淡的酒香,转眸一看,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床前,手中执着一只金杯,明亮的眸光往窗外一扫,问:“还想逃?”
小影有些心虚地垂下小脸,闷不做声。
他在床沿坐下,将酒杯放下,伸出长臂将她搂到自己身边,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睛,问:“讨厌我的碰触?”
小影挣扎着想转过脸,他却紧捏不放,执意要得到答案。
小影伸手推开他的手臂,窘迫道:“我……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