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高声咒骂:“景苍,你这个混蛋,老子替你卖命,你却把老子往死路上带……”还未骂完,身旁的人围上去将他揍翻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将台后,霍顿与司徒南领着两千精兵,全身戒备地盯着那群在地上咒骂滚打,撒泼一般的士兵,提放他们冲上将台伤害小影。
小影面色沉静地看着烟尘四起的校场以及在尘土中翻滚扭打的士兵们,沉默不语。
两刻过后,人群渐渐开始安静下来,浑身疲惫一脸绝望地坐在地上,不知是谁第一个哭了起来,仿佛瘟疫过境,眨眼间,将近八成的士兵都开始哭泣流泪,无可奈何却又满心愤恨地以手捶地。
小影唇边却泛起了冷冷的笑,再次以内力传声,道:“我真替景苍感到不值!”
底下的人群都不同程度地一怔。
小影接着道:“我替我的哥哥景苍不值,他苦心孤诣,一世英雄,想不到,带出来的,却是一群懦夫!我替我的哥哥景澹不值,他忍辱负重,宽以待人,不曾想,让他不惜违抗圣旨也要保护的,却是一群废物!”
所有人都止住了哭泣,短暂的静默中,有人跳了起来,大声反驳:“我们不是懦夫,不是废物!”
小影冷冷一笑,道:“不是?那你们是什么?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衣衫不整,手无寸铁,在泥土里面撒泼打滚,哭得像娘们儿一样,不是懦夫废物,是什么?”
还是刚才那个人,高声道:“我们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我们为保卫家国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刀头舔血,死,我们不怕,可我们浴血杀敌得到的,却是叛国的罪名!我们当兵还有什么意思?我们拿武器干什么?我们战斗为什么?我们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我们不能在屈辱中死,我们不能顶着叛国的罪名去死!”
“觉得委屈是不是?恨你们的主将景苍是不是?后悔伏虎关外阵前反戈是不是?连你们自己也觉得自己叛国了是不是?看起来,你们不仅懦弱,而且愚蠢!”小影字字铿锵,迎着下面一万多双折射出愤恨眸光的眼睛,并没有丝毫畏惧,她走到台前,站在将台的边缘,迎着黄昏猎猎的风,被夕阳映红的绝美脸庞上充满了飒飒英气。
她拄着比她身高还长的银枪,居高临下扫视了一下都仰头望着她的翼营将士,道:“在你们心中,何为叛国?你们手足相残同室操戈了?你们反战投敌出卖国家了?你们觉得你们击溃了殷罗援军,使得京北尽数落入平楚之手,心中有愧是不是?京北不管落入平楚之手还是殷罗之手,于我百州而言,有何不同?谁可以保证,下一个攻打我国的,不会是殷罗的大军?京北在平楚手中,我百州只是丢失了一大块土地,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奋起反击,总有夺回的一天,可若京北落入殷罗之手,丢失的,可就不仅仅是一块土地了。殷罗一旦发难,我百州之心脏盛泱,将会处于殷罗大军的前后夹击之中,届时,我们要用什么去挽回这种不可逆转的局势,我们要拿什么去拯救我们的国家和君主?你们想过吗?
叛国之名,哼,如果圣旨代表的就是正义,那天下何来那许多令人扼腕的冤案,何来那许多英雄末路的悲剧,国家,又因何而乱?怕什么?苍天在上,你们报国之心可昭日月,何惧这一时的骂名?
既然心中觉得委屈,觉得耻辱,那你们还留在军营做什么?既然叛国之名已经顶在头上,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真的就去投靠殷罗呢?嗯?
你们没有这样做,这还不足以证明你们的忠肝义胆磊落军魂么?
或许,你们还一直期待着终有一天,会有那样一个人,可以为你们洗刷冤屈恢复名誉,以一道圣旨昭告天下:翼营,没有叛变,没有叛国,夕烟之战,挽救了我百州江山,挽救了我百州臣民……
今日,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没有那样一天,更没有那样一个人,只因,你们指望的高高在上的朝廷,都已经向殷罗妥协了!
他们颁发圣旨,让洲南王将你们全体斩首,让洲南王给殷罗割地赔款,赔礼道歉,他们毫不惋惜我百州将士的生命,毫不珍惜我百州黎民的土地,这样的朝廷,你们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或许,明日就会有人向朝廷高密,说我洲南郡主秋雁影在这里妖言惑众策反军队,那就去吧,我不怕!因为我问心无愧。我所秉持的只有一个宗旨,不让我洲南的将士白白地冤死,不让我洲南的土地白白地丢失。或许,我们拯救不了整个国家,但至少,我们的热血可以为洲南的父老泼洒,即便要死,也要与入侵洲南的敌人同归于尽,轰轰烈烈死在保卫家国的战场上。
你们要洗刷冤屈,那就拿起武器,用敌人的鲜血来洗,你们要平反罪名,那就驰骋疆场,用自己的鲜血来诏告天下,你们,没有反!
不要让我一个女人,看扁了你们!不要让天下的懦夫废物,看扁了你们!”
当她的话尾余音缭缭绕绕地消散在金黄色的晚风中时,偌大的校场一片静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望着她,目光中的愤恨和不甘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撼和深思。
“郡主,请你告诉我们,眼下,我们该怎么做?”静默中,姚琮缓缓拱手,看着台上的小影道。
小影的双眸在夕阳的映射下晶莹夺目,目光粼粼地扫视了众人一圈,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还想等待别人来给你们公正的,回去之后,可以立刻收拾行囊离开,想继续为荣誉而战,为公正而战的,明日辰时,带着你们的武器到将台下集合,为你们英魂不灭的翼营,选一位新的将领!”
是夜,姚琮的营帐内,几名参将与姚琮围坐一处,讨论今日发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