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晟道:“没事,偶感风寒而已。阿涵,羚山铁矿那边情况如何?那两个私运铁矿的人抓到了么?”
即墨涵皱眉道:“一提此事我就来气,那两个贼人,竟似不知躲入了哪个老鼠洞,我将关河以北整个地区篦梳般彻彻底底搜查了三遍,都没找到那两个人的踪影,他们的亲戚倒是都抓起来了,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将偷去的那许多铁卖给了谁,气死我了。”
即墨晟点头,道:“跑了便跑了吧,明日皇上若问及羚山铁矿,你不要提及此事,只说铁矿的产量与质量便可。”
即墨涵点头,道:“知道了。”喝了口茶,眸光一转,又道:“二哥,最近,我在外面听了不少传言。”
即墨晟淡淡问:“什么传言?”
即墨涵有些迟疑,手指在杯沿摩挲了片刻,道:“五个月前你出使百州未能赎回落马协议中被割让的那三个省,回来后你便严格限制了输送给百州及殷罗的铁矿数量,而皇上又在几个月前在羚山之侧建了那样一座规模宏大的炼兵厂,日夜不停地锻造兵器。外界都在传言,说皇上要对百州动武了,而你,支持皇上。”
即墨晟垂眸,手指轻轻触及腕上的那串紫色琉璃,沉默片刻,道:“此事的确是我一时意气用事,怨不得旁人猜测。皇上对百州用兵,那是早晚的事,只不过这次百州拒绝将三省领土还给我朝,皇上定然会将兴兵日程提前。纵我不愿,圣意难违。”
即墨涵无语,他心中也清楚,上次平定贵族起义一事,因为即墨晟兵谏,朝上朝下对他已是颇有微词,暗地里说他即墨氏大权在握,富可敌国,如此公然地违抗圣意,是有喧宾夺主,篡位自立之意了。
幸而即墨晟平日为人处世一向低调,这种流言在宫内民间流传了一阵后,便无声无息地黯淡了。
自福河开凿完工后,今年平楚北部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皇上明日在宫中举办庆祝盛宴,文武百官齐聚,若是皇上真的准备在明年开春兴兵的话,明日,便是最好的探测百官心意的时机,届时,自己是赞成好,还是反对好呢?
“二哥,若是皇上明日真的在宴会上询问百官关于向百州用兵的意见,你说我该如何表态为好?”对于官场上的事,即墨涵是一窍不通,明日那样的盛会,他也是第一次参加,所以必须得向即墨晟讨个主意。
即墨晟抬眸,道:“放心,他不会问的,他若问你,也只会问关河以北的情况,你如实禀报就是了。”
即墨涵面上一惑,有些不解。
即墨晟解释道:“他已经决定的事,不会去询问旁人的意见,即便问,也只会去问他料定会反对的人。”
即墨涵豁然,如此说来,皇上即便问,有即墨晟在,也绝不会问到他即墨涵的头上来,因为他即墨涵可以违逆任何人,但绝不会违逆他的二哥,即墨晟。
即墨涵一直逗留到戌时末方才离开,他刚出门,池莲棹又来了,见了即墨晟,禀道:“少主,百州洲南有消息回来了。”
即墨晟从案上抬起头来,道:“说。”
池莲棹道:“这几个月景澹招募了不少门客,其中不乏有识之士,而郡国军中的众将领似也渐渐归心了,如今洲南的局面已渐趋稳固。时近岁末,景嫣已从盛泱回到洲南,但景苍却去了殷罗南部。”
“殷罗南部?他和谁?”即墨晟问。
“他孤身一人,如今只怕已进入黑风王朝的地界。”池莲棹道。
即墨晟微微皱眉,问:“可知他为何而去?”
池莲棹道:“外面盛传李铸之子李荥为黑风王朝所得,为此百州五皇子姬傲曾在朝上受到百州国君的斥责,责令他必须尽快肃清国内的黑色势力。景苍此番孤身犯险,只怕与此有关。”
即墨晟沉默不语。
池莲棹静静观察了一会他的脸色,忍不住道:“少主,既然洲南大局已定,属下是不是可以将人马调回来了?”
即墨晟抬眸,顿了顿,道:“你派人跟着景苍,若是他这次能平安回百州,你便将人都调回来吧。”
池莲棹颔首,道:“是。”
次日一早便阳光灿烂,是个难得的晴好天气,众臣上完早朝便被请入御花园赏梅。
占地极广的御花园中梅花如云,幽香冷冽,与株下白雪交相辉映,令人目眩神迷不辨南北。
许多文臣学士见此美景无不诗兴大发,在北堂嵘的组织下,一个临时的诗社很快便在这御花园中建成了。
相对于文臣的诗情雅兴,武将们的等待则显得尤其的漫长和无聊,但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又不能如在家中一般随心所欲,只好一边瞪着眼睛看着梅花一边听着文臣们酸溜溜的对话,好不难受。
虽然即墨晟平日里待人接物都很平和,但大臣们见到他都不免敬畏三分,为了不使众臣感到不自在,即墨晟带着即墨涵远远地来到御花园以北的花亭内。
即墨涵站在亭中环顾四周一圈,转身看着一旁修身玉立的即墨晟,笑道:“二哥,如今我很替你担心呢。”
即墨晟收回投于亭侧一株白梅上的目光,漆黑的眸比夜色更浓,浅浅一笑,道:“你担心我?”
即墨涵点头,道:“二哥,你也该找个女人了,朝中无朋,家中无友,这日子如何能过?”
即墨晟微微摇头,道:“我习惯了。”
即墨涵正待再语,耳畔却传来一阵女子清脆的笑声,转眸看去,只见两位锦衣貂裘的美貌女子正从花海中出来,两人均是天姿国色,尤其是左边那位云鬟雾鬓的少女,简直就是花仙下凡,美艳无双。即墨涵一下便看呆了眼。
两个少女从梅树那侧转出来后,惊觉亭中有人,抬眸一看,左边的女子粉面含羞,右边的女子却落落大方地笑了起来,道:“茵露见过二位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