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母。”小影喊了一声,声音却有些怯怯的,这不正常的反应不由让景苍又重新转过头来,景澹眼中也闪过疑惑,看着仍然站在景繇身边没有动的小影。
女孩怯怯的目光刺激了邢玉蓉的神经,就在她喊出义母的那一刹,邢玉蓉断定,这个女孩,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娘,因为,她那种怯怯的神情,不是源于害怕,而是源于,不习惯。
她起身,缓缓向小影走来,蹲下身子,执起女孩握的紧紧的小手,平视着她的眼睛,温柔道:“孩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成你第二个娘亲。”
包裹着自己拳头的温暖手掌,看进自己眼眸的慈爱目光,以及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温柔气息,瞬间融化了小影心里所有的陌生和犹豫,乌黑的眸子迅速盈满眼泪,然后颗颗下坠,“义母。”女孩再喊一声,咬住了红润的下唇。
女孩脆弱的样子让邢玉蓉本就慈善的心顿时柔软如水,自六岁起,景嫣几乎就从未在她面前掉过一滴眼泪,景澹和景苍身为男子,更不可能在她面前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可是,这个女孩的眼泪,却瞬间勾起了她掩藏已久的情愫,在这无所不有的王府中,至少还有这个孩子,需要一个娘亲的关怀。
她眼睛微湿,拿出锦帕轻拭女孩脸上的泪珠,然后将她拥入怀中。
景繇显然很满意现在看到的结果,是的,他必须让小影尽快成为这个家的一员,这样,他才对的起秋肃霆,才能实现自己的承诺。
“嫣儿,过来和小影打个招呼,从今以后,你也有妹妹了。”景繇道。
本来安静坐在檀木椅上的女孩微微一怔,然后听话地走了上来,站在邢玉蓉身边,看着她怀中的那颗小小头颅缓缓抬起,然后,一张涕泗横流的小脸映入她的眼帘,她眉头微微一皱,面无表情道:“你好。”
透过薄薄的泪光看到面前这个面容秀丽沉静,华衣锦裙的女孩,小影竟有瞬间的自惭形秽,她理所当然地拿过邢玉蓉手中的锦帕,擦净脸上的污物,然后轻唤一声,“嫣姐姐。”
景嫣点点头,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一向性子冷淡,所以众人也不和她计较,唯有小影,看着她转身那一刹留给她的高贵而漠然的剪影,心中隐隐感觉,她们不可能成为姐妹。
“澹儿,苍儿,嫣儿,从今后,小影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她刚到府中,会有很多的不适应,你们要时时的关心她。我准备在后院为小影盖一座宝雁楼,在此之前,夫人,小影就暂时住在你的院中吧。”景繇道。
邢玉蓉揽过小影的肩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道:“再好不过了。”
夜晚,格政院,景繇的书房,景繇和景澹父子俩坐在灯下对弈。
“父亲,依您看,现在这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哪方获胜的可能较多?”景澹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白子,一边看着棋局一边微笑着问。
“棋盘上的棋子无所谓胜负,能赢的,只是下棋之人。”景繇从容落下一子,封住了景澹的退路。
“父亲,您这一招,可将我逼得无处躲藏了。”景澹摇头道。
“要躲不难,认输一条路而已。”景繇脸上露出了微笑。
“幸好只是下棋。”景澹叹一声,将手中的白子放回罐中。
“所以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涉棋,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届时,可不是简单一句认输,就可以息事宁人的。”景繇端起了一旁的茶杯。
“父亲,姬申此人,怎么如何都不能看透?”景澹突然道。
“那就不要去看,这样的人,当你想看透他时,他会在你千方百计的过程中先一步看透你。”景繇轻抿一口。
“此番,二人同时来到洲南,只怕是与那件事有关吧?”景澹思虑着道。
景繇眼神一顿,放下茶杯,刚劲的指节轻击几下桌面,半晌,道:“人说,一个臣子,太久不犯错误,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了,澹儿,我们是不是太久不犯错误了?”
景澹低眉,是的,百州国的景詹束龙四大藩王,除了景氏之外,其他三位藩王几乎都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其他三王都有女儿或者姐妹近亲在宫中为妃,比如说姬申的生母蕊贵妃,便是东海王龙渟的亲妹妹。唯有景氏,在这洲南偏安一隅,一枝独秀,加之这块土地肥沃丰饶,令不少朝廷重臣皇亲贵戚眼馋,近年来,皇上驾临洲南的次数由原来的一年三次降至为零,其中缘由,不难猜测。
“父亲,那我们现在就要做出选择吗?”景澹抬头,问。
景繇微笑,道:“不急,既然两位皇子都来了,那证明,朝廷不久就会有所动作,我们静候其变就是了。”
景澹点头,道:“是。”
“澹儿,从秀山下到洲南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自认对小影的性格了解有多少?”景繇突然转变了话题。
景澹低眉思虑一阵,道:“六成。”
“喜好呢?”
“四成。”
“若是让你去买礼物寄给小影,她会认为这是她爹爹寄给她的几率有多大?”景繇问。
景澹微微一怔,道:“可能,一成。”
“错,至少会有四成。”景繇道,景澹不解地皱眉。
“义弟对小影简直称得上是溺爱,定然是顺着小影的喜好给她买礼物,如果你自认对小影的喜好有四成的把握,那么,你该有四成的把握让你买的礼物使她认为是她爹爹给她买的,因为,那些细致入微的喜好,尤其是不经意的,唯有最亲的人才会知晓。你有把握吗?”景繇再问一次。
景澹抬眸看着他,然后,缓缓摇头。
“好好的回想一下这一个月来的一点一滴,我希望,在离家三个月的时间内,小影会收到她的爹爹从殷罗寄给她的礼物。”景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