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的内容,伊念忧已经听不到了,手机从手心话落,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只感觉眼前一阵晕眩感,仿佛全世界都变成灰白色,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失去了原有的光鲜亮丽,势如破竹般的绝望笼罩在她的周身,让她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如被抽走了灵魂般。原来天堂与地狱也就是一线之隔,在同一天,她感受到了不同境地所带给自己的心情,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惨白,圆睁的双眸不断涌出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汹涌不已。
原衣连忙扶住她歪倒的身体,琥珀色的双眸盈满了担忧,“念念,你怎么了?”
缓和的声线如一丝光亮划开她周身的灰败气息,伊念忧回过神来,全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已陌……已陌、已陌!”呢喃最后变成了惨叫,伊念忧如弦一般挣脱了原衣的束缚,冲向马路那边。
好在此时此刻的车辆不多,否则,两次车祸,倒是让警察们有的忙了。
伊念忧脑子混沌的冲进被包围起来的事故区,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的伤者早已被推进了医院,只留下一摊暗红色仍然不断流淌的触目惊心的红色河流。
水汽蒙上了瞳孔,伊念忧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她颓然的跪倒在血水里,脑子里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还有一个重大的手术等着她的签名……
膝盖处一个不明物体埂的生疼,伊念忧抽噎着低垂下眸子,挂在眼角的泪珠顺势落在了地上,与那一摊血迹融合,晕开一层柔和的淡红。
纤手颤抖着摸向膝下,一个桃心形状的硬物被伊念忧握在了手中,因为淌了血迹,所以伊念忧也不清楚这硬物原本就是红色,还是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
原衣在包围圈内帮伊念忧拦下了那些欲要上前阻止的警察,心里已经隐约明白了大概,刚刚那个电话应该是和这个车祸有关系吧?
银色的两枚婚戒出现在了伊念忧的视线当中,眼泪自然更是澎湃,“已陌……呜呜,已陌!”哭腔的喊叫响彻整个街道,伊念忧踉跄的站起了身,全身也染上了炫目的红,她抹了一把眼泪,用了平身虽快的速度冲进了医院。
一番询问后,伊念忧终于找到了安已陌等待手术的抢救室,抢救室外一名带着口罩的女医生焦灼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
“医生!”伊念忧慌忙的跑了过去,鲜血粼粼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别人的白大褂,“求你们快动手术吧!快点救救他,要不然就晚了!”
女医生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伊念忧,“请问你是伤者的什么人?有担保能力吗?”
咬了咬唇,伊念忧有些愤恨的摇了摇医生的手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问我这些破问题做什么?难道不是救人要紧吗?”
女医生的眼里划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坚决的说道,“如果没有家属的签名,那么抱歉,我们无法动这个手术!”
伊念忧“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的梨花带雨,“拜托你们救救他!”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纤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上衣口袋,那里面,放着一个桃心盒……
“医生,你们可以做手术!我是他的家属!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可以签名,求求你们快做手术!”
女医生对于这突然而来的身份显然抱有极度的怀疑,但是当伊念忧拿出婚戒,一脸诚恳的向她发誓时,她的心不由的松动,虽然她知道这样的条件还不足以构成担保信息,但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规矩是死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生命流失,却冷眼相看吧?
心念一转,女医生微微叹气,双手连忙将伊念忧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位小姐快请去前台做手续,要不然手术无法进行。”语毕,转过身,推开手术室的大门,匆匆的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手术中”的绿灯便已亮起。
伊念忧颓然的跪在了地上,满是泪痕的脸颊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她轻轻扬着唇,眼眶中的泪水无声的滑落进呢喃的双唇中,“已陌……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还只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待你……呜呜……嗯……呜呜……”生生的顿住了哭声,她忍着欲要大哭的欲望,缓缓站起身来,一手捂住不断溢出抽噎的双唇,朝着女医生所说的前台走去。
等待的时间里无疑是最漫长的,好像自己游走在一个孤立的世界,前方一片漆黑,后面一片暗沉,没有方向,没有去路,只能彷徨的在原路踯躅,庞大的绝望感无孔不入的钻入你的意识,令你惶恐,不安,躁动、好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躯壳,你的表象依然如人类般,但却如是行尸走肉,绝望正在一点点的刮削你的意识,等待你最后防线的崩溃……
伊念忧的双眸一直毫无焦距的盯着“手术中”的绿灯,有些肿胀的双目像是没有关紧的水龙头,一滴滴的泪水不断的从圆睁的双目中滑落,顺着那柔和的轮廓划出一丝凄然的波光。
时间一点点沉淀,回忆更是以铺天盖地之势向她袭来,那一抹孤傲的身影,无论是儿时还是年长,无论是身边人潮汹涌还是孤家寡人,他总像是被世界隔离的物体,无法融进所处的生活,僻傲的眼神虽然有着睥睨众生的冷情,但是她却从他幽深的眼眸深处看到了寂寞,看到了失落,似是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生活……
从第一次相遇时,那抹倔强的小小身影就如烙印般深深的烙在她的心灵深处,为情而伤的她本以为不再会有动心的时刻,可是,那时的她,心跳不经意的加速了,看着他故作冷漠的脸庞,她的心痛了。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的贴近他,去讨他欢心,和他斗气,让他露出除冷傲以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