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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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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在七月二十六(1898年9月11日),接到荣禄转来光绪帝的下谕,他万分激动地将下谕拆开,一下子看到一行朱红正楷字跳入眼帘,顿时觉得喜从天降:

电寄荣禄,著传知袁世凯。即行来京陛见。

袁世凯见是皇上要召见自己,忙着把军队和家里的事安排妥当后,不觉过去快五天了,他知道再不能拖了,便打算今天启程。

临行的前一天,他把光绪召见的事,对最知心的徐世昌讲了,晚上又把十几个心腹请到一起吃了一餐,嘱咐他们要看管好部队,又连夜向几个姨太太告别,才匆匆赶到了北京。

他是在下午未时到的北京,通知他在内务府候旨。

在来北京的路上,他曾经把今晚的行动,拟定了好几个方案。首先,他想在光绪新近的几位宠臣新贵中,选择最有名的康有为,去拜访拜访,目的是要弄清皇上要见自己的意图。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妥,康有为的风声太大了,慈禧肯定早已派人盯着他了,如果草率地去会,让慈禧知道了,那就什么也说不清了。

去见见怀塔布?他一定知道慈禧的思想脉搏,只有这样,自己在京城怎么行动,心里才有底。

他仔细一想,杨崇伊这人很阴险,觉得不见为好。京城这地方,到处都有陷阱,如果不小心谨慎,就会落到井中!

在内务府住下来后,吃了晚饭,他见时间还早,觉得哪里都不去,干脆去步军统领崇礼那儿。特别是他最近升了九门提督,自己还未去向他道贺呢。

袁世凯来到提督衙门,已是点灯时分。

他还未走到提督衙门,见周围岗哨林立,门前也是卫兵罗列,使提督府充满杀气,不觉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可他又一想,这提督府是京城治安重地,崇礼这样做,也许是显示他的治安能力,让太后放心吧。

想到这里,袁世凯对那些岗哨轻轻一笑,走到门前,将自己的帖子,着门房递了进去,不一会儿,崇礼亲自出来,高兴地把他接进了客厅。

袁世凯在客厅坐了下来,接过侍卫送来的茶后,才发现崇礼一身戎装,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是这个打扮?

崇礼和袁世凯认识时间不算长,但他们都是经荣禄在太后面前提议,才有今天的,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感谢荣禄,效忠荣禄。

袁世凯心里还有个小秘密。这次,当荣禄将光绪的下谕转给他后,进京时没有向荣禄请训,就匆匆来到了北京。

他十分明白,如果来京之前,会见了荣禄,他会安排很多事,会给自己增加不少麻烦。如果弄不好,这些事还会引起他对自己的不满。

他这是第一次,做了对不起荣禄的事。

崇礼感觉到了袁世凯那疑虑的眼神。为了不让客人见怪,他示意自己已经着装,“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时机太巧了,我正好出门有点事,不过,时间不会长。办完事后,我立即回来,好好地陪你。”

袁世凯不禁斜视了崇礼一眼,不觉一愣。他心里飞快地揣测着:“有事,是什么大事,他不愿跟自己讲明?是不信任自己还是受荣禄的保密之命?”

“哎,”崇礼见袁世凯愣在那儿,笑道,“怎么,是嫌我没有在家陪你,还是觉得这样失礼?”。

“不不,我们都是吃这碗饭的,可以理解。再说,我已经吃饱了,你就是给我山珍海味,也吃不进了。”袁世凯忙说道。

崇礼“哈哈”笑道:“你别急,这道菜,我保证让你吃不够,让你‘吃’得销魂!”他说完,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一下。

袁世凯从崇礼的眼神中,早已读出了他那个“吃”法,也跟着笑了起来。是的,他暗自觉得,这些日子,忙得好几天没有碰女人了,见崇礼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儿想了。这下,刚才的那点疑虑,一点儿也没有了。

“王裕安!”崇礼见袁世凯谈到女人,脸上立刻喜形于色,便高兴地回头大叫了一声。

门外有人回答了一声:“在!”

“速去‘遇仙坊’,说是我有客人马上要来,要她们做好招待准备。”

王裕安走后,袁世凯见这个叫王裕安的年轻军官,从自己身边一溜风地走了过去,不觉多看几眼,这个年轻的军官,不说长得一表人才,那一副机灵劲儿,让袁世凯羡慕不已。

不用多说,这个王裕安,肯定是崇礼的心腹。其实,他自己早就想物色一位英俊灵活,办事可靠的跟随,可就是一直没有选中。

崇礼走后,袁世凯喝完那杯茶,感到寂寞,四顾厅内,发现墙上挂着御使杨崇伊写的一副四挂屏。他对书法不是很内行,但看到这字飘逸俊秀,忍不住走了过去。

其实,他这不是为了欣赏杨崇伊写的条屏,而是在琢磨杨崇伊,崇礼为什么挂他的条屏?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这个粗鲁汉子,怎么跟秀才混在一起了?特别是刚才崇礼出门时,还是没有对自己说,出去到底是干什么,这不能不让他注意。

看来,崇礼全身披挂,急匆匆地出门,这可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

那么,在这黑夜全副武装外出,连像自己这样知心的朋友来了,也顾不上陪陪,这事非同一般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袁将军,请用茶。”侍卫进来给他添茶,打断了袁世凯的思绪。他忙从条屏前转过身来。看了看侍卫,虽说显得老成,但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看来是个有心计的孩子,他想道。

他把眼睛紧紧盯着他,从衣袋里搜出一个碎银子,给他递过去,说道:“你辛苦了,拿去买点东西吃吧。”

“不不不,我不要!”这位老成的娃娃兵,见袁将军给银子,吓得连连后退。

袁世凯和悦地说道:“没关系的,是给你送茶的赏钱。”

娃娃兵见袁世凯伸出的手,老半天没有收回来,他害怕地上前,接过银子:“多谢将军。”

“你估计崇大人什么时候回?”他轻声地问道。

“我不知道。”

“他为什么这晚还在忙?”

“听说是……”侍卫想了想,说道,“听说是荣大人下令,明天凌晨,京城各门,要增加守城卫兵,对进出城门的人,要严格查询。崇大人是去检查调动的守城士兵到了指定位子没有。”

袁世凯听了,暗暗一惊:这要是直说,几乎是全城戒严!看来,是荣禄受了慈禧之命,控制全城进出人口,给光绪施加压力了。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慈禧动用了荣禄的人马,控制全城,她采取行动了!

全朝都知道,荣禄是太后的红人,在这关键时候派他上阵,这是明摆着的。

那么,明天光绪要召见自己,难道他也是想动用自己手中的军队,对付慈禧?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冷噤。自己的新建陆军,和荣禄的董、聂二军,不论是在人数上,还是在所驻的地理位置上,都不能相比!

想到这些,他顿时感到全身都是冷汗。

“你找谁?”

这时,门外传来守门卫兵的问话,他从窗内看到,是一位妙龄女子,被卫兵拦在门外。他不觉一惊:还有这样漂亮的青年女子往提督衙门来?

“袁将军,”侍卫过来给他添茶,见他注视门外,便小声地对他说道,“这是王裕安王大人的好友,她叫徐缨。”

“王裕安?就是刚才出去办事的那个人?”他赶紧问道。

“是的。”

“啊……”袁世凯觉得奇怪,崇礼的心腹,怎么交上了这样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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