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晚霞似锦,映出了满天红光,像是鲜血一样,也染红了半边大地。
落尘信马由缰,也不多加控制,一任着马儿自行而去。策马疾行,听着风声在耳边吹过的声音,呼呼作响。记忆里春天的味道也扑鼻而来,让她一时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现代的时候,还是一段无忧的时光,居在乡下的老家,那里山青水秀,民风淳厚,每年的春天,她都喜欢到村头的小河去玩耍,那里碧草如油,河水潺潺,远远看去,好似玉带一条。在那河边里,有她最纯真的笑声,也有记忆里几乎不曾出现过的爸爸和妈妈的影子
可是,一切都变了,还小的她,还不能理解大人们之间的那些事情,只知道,那一年,爸爸妈妈出去后,便再没有回来,然后,就留下还未懂得太多事的她,独自一人,踽踽而活,茕茕孤单。那些幼时的记忆,大多便不在了,只有那河边的感觉,便成了她前世不忘的记忆。除了任务紧急之外,若是有机会,她都会在春天里,静静地呆在一条河边,一坐半天不动,一遍一遍地捕捉着那些渐渐模糊去的感觉。
现在策马奔腾时的快意,竟也带给她也那样的舒心和美好的错觉。
身上的青色披风早在五岭原之时,就给了娘亲,眼下落尘只身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锻衣袍,暮风吹来,有些微的凉意,落尘却不觉得,只想着那风可以吹透自己的四肢百骸,可以吹走那些所有的不快。别看她当着黎梦秋的面说得那般绝然,虽然她也是真的要做到那般,对于欺骗了她之人,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可是,她终归只是个常人,有些东西,还是不能那般潇洒地说丢就丢。
甩甩头,不去想这些让她烦心的东西,夜风,有时也温柔如手,轻柔地穿过她的发林,扬起落尘乌黑的长发,好似上好的云锦,飘飘扬扬。
抬眼看了眼西边的天空,火红的晚锦霞,也淡淡地转淡,成了一片黑灰色。落尘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刚刚心思恍惚,没有留心自己走来的地方,这下,竟然不知道自己到了何方?!
再往前走了不久,借着最后的一抹天光,落尘看到是一片树林,逢林莫入。这是弦郢人都知道的定律,坐下的马前蹄高扬,嘶声叫着不动,落尘好奇之下,细细查探过一番,原来是马儿害怕入林,这里它身为兽类的先天本能知觉,像是知道眼前的林子入不得一样,这才抵制着不要进去。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是却偏碰上了落尘这个时候心绪不佳,闷气横生,就不信那个邪,心里一倔,偏偏较上劲儿了,才不管什么夜林危险。这倒也不是完全的莽撞,她曾在热带雨林里生活过半月,没有补给,没有救缓,她被遗弃在那片荒无人烟,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里,最后还不是靠着自己的一身本事走了出来。
所以当落尘看到眼前这个“小小”的树林时,心里压根儿没拿它当回事。又见着坐下陪了她大半天时间,一直都很乖巧的马儿在刨着蹄子,拼命地抵制着入林。当下牛劲上来,马鞭一催,打马就进了林子。
天色一分一分地暗了下来,借着微弱的天光,落尘依稀地看到一块旧年陈碑,从字纹上看出上面写着的几个大字,“锁魂林,请莫入;前途路,神鬼诛”。
哼了一声,落尘一身执拗,只身入了林。树林里更是黑得早,越往里走,便越加昏暗,往里没走多久,便已看不见了眼前的景物。白马低呜声不止,落尘凝眉暗忖,最后只是淡然一笑,不多强求,翻身下马,一拍马股,便由它自去。
落尘在后面看着它远去的背影,浅声笑道,“去吧,自己可别被吞了。要是完全不想再跑了,就在林子外面等着我归来。”那马似是极具灵性,不知道是因为本性里的害怕,还是知道自己跟着落尘也没有多少用,只是回头深看了落尘几眼,便甩着马尾,自己找地方远去,不跟在落尘身后。
渐行渐深,踩着地面上厚厚的落叶层,脚底上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落尘已不是想着像当初散散心,现在入了这锁魂林,心里好胜细胞便蓬勃疯长,一心就想住里面探去。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身在哪里,只好先在林子里找地方借宿一晚,明天再做打算了。最后落尘呵呵一笑,“唉,这也怪不了我了,花阴,我也不是有意想不听话,我小心行事就是了。”
越往里面走去,视野便越加黑暗,伸出手都看不到在哪里,林子也愈加安静,倦飞的鸟儿都已归巢,四周到处都是一些枝蔓钩藤,便难立足,落尘借力飞身,攀跃在枝桠林间,往更深走去。
落尘发现这林子里有一股湿暖之息在萦绕四周,竟然比外面三月的天还要暖上一点,如此一来,林子里的植物长势茂盛,高大叶密的,透着诡异。
这林子里透着说不出的气息,落尘取出一个小小的琉璃小灯,拿出火石,点亮了里面的灯芯,那灯是特制而成,在琉璃罩内更加明亮,照亮了周围的两三米远的距离,在这一片乌漆麻黑的林子里,这盏灯,就像是指明灯一般,带着落尘,往更深处走去,落尘一路小心前行,步步为营,一个人穿行在这古代的密林里的感觉,确实与现代时有些不同,落尘的心里充满刺激。
走了一段时间了,落尘才发现里面很深,与在外面看来的完成两样。锁魂林的传说,不是没听到,只是落尘却没想到竟是这般。传闻一入此林,勾魂锁魄,生人难还。只是此林中却生长了不少奇花异草,珍奇异兽,想到风无痕在为娘亲配的药中,有一味叫菊叶蛛草的药未有下落,那时风无痕只是随口说过此物环境特殊,不容易寻,要待他入山之时方能一碰运气,只因柳无惜也一直没有大的症状,落尘才不急。可是现在既然都来到了这天下药材齐集的老家了,若是空手而归,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