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郁郁梅林,梅林里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身雪白的狐绒长裘,长长地拖在梅林的雪地上,临近了,才看到那少年,让人从心底止不住的惊艳。
至少李孟第一眼看到少年从梅林里出来的时候,心,却是被狠狠地惊得跳了一下。
如雪的狐裘,露出里面的烟碧色的锦衣素服,面容如玉,青丝如墨;俊眉修长,眼比琉璃,如星子闪闪,一张朱唇未施脂粉,却硬压过半园的如血红梅,皓齿如贝,浅淡轻笑。
天地无声,在这漫天的飞雪当中,像是感觉不到半分的寒意。立在梅园的尽头,在这片苍茫的天空下,他如羽长睫轻颤,任雪花落满全身,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一身的清冽气息,又是如此的空灵。嫣红的唇角带着的浅淡笑意,显得无比清纯。他一身的风华气质,比过了耐雪的寒梅,纳入鼻息的淡香,更甚胭脂。
迷人?惊艳?这世间,竟有如此绝妙人儿。
看着那个身影,李孟一时有些怔忡,也差点忘了自己过来是为了何事。
伸开双臂,随心的舒展两下,睁开如琉璃的墨瞳,投射出的灼世华彩,令世间万景失色。那双眸子,竟能如此清澈,不带着半点凡世的尘埃,如三月冰冻初开封的山间溪泉,一眼像是就可以看到底。
于是,心,仿佛也在那一刻,沉沦失陷了。也忘了手中的伞,不知何时都被丢下,一任飞雪也遮了自己半身。
一个清雅好听的声音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大雪里,别样的动人心魂。
“嘻嘻,阿孟你来了,你站在那里干嘛呀。”红润的唇勾起迷信的笑,好笑地看着对面立着的呆了的李孟。放声爽朗的笑声,响在上空。
“哦!”李孟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发呆的样子不禁有些尴尬。别过脸片刻,才扬起手中一对奇形怪状的东西给落尘看。“你要的宝贝,做好了。”
“咦,真的耶。”落尘一看到李孟手上拿着口中所说的宝贝,扬眉一笑,晶亮的瞳眸里全是惊喜。“快拿来给我看看。”说着也不等李孟动身就拖着狐裘,带着一身的冰凉跑过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欣喜地看着。
李孟安静地看着今日素面简装的她,如玉的容颜上被寒气冰得发红,如搽过胭脂般,口中鼻间还因为刚刚的奔跑有些局促的喘息着,呵气成烟,很快就消散在纷扬的大雪中。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片未化的雪瓣,却是别样的好看。他一脸的满足样,让李孟心下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就是这么容易就得到快乐吗?心底触动到某处,他的眼神的光彩瞬间黯淡下来。
“啧啧,还行,做得不错。阿孟,你就传个话就是本少爷说的,要好好赏过这位师傅。”
李孟心底的惊艳就这样被这一句煞风景的花花说辞给破坏掉了,无力地瞪了一眼还沉醉在自己世界里尽是欢喜的落尘。
“哼,知道了。”
“走,我们去荷塘那边。”说完就一阵风似的提着那双宝贝抢先跑了。
芜溪湖,一听就知道是为了自己的美貌娘亲所建,落尘当初知道这个湖的名字之后,心里就感叹一番,看来这人对自己娘亲还是蛮上心的嘛。只不过这对自己的英武老爹倒是个考验。可是话说回来,这是考验也是个警示嘛,嘿嘿。所以有事没事的时候,落尘也总爱来这里玩。赏过夏日里一池荷花摇曳,天光云影的盛影,如繁华盛放的珍贵荷花,也就随着渐起的秋风而片片凋零,只剩下一池碧波。现如今的寒冬腊月天,这里也不知怎么地就又被她选中来。
弦郢的气候就是这般四季明显,却总体偏寒。就连着夏日,也少了几许暑气,春秋两季分明,这冬天,可是有些冷了。这才还在第一场大雪之前,就有大地结霜,前几天又突然转冷,这下子竟然让这芜溪湖面也结了一层冰。几天连续不断的低温,湖上冰层越来越厚,无意间发现这点的落尘,心思灵动间,手绘一张溜冰鞋的图,就直嚷嚷着让在天冷着的时候做好。不知道这是何物的风府工匠,在三少爷的威逼之下,耗时几天,终于才做出让主子满意的玩意儿。
落尘穿在脚上试了两下,活动自如,甚是合意。不忘炫耀地回头冲着李孟便是一阵得意的笑,“呵呵,阿孟,你就看着你家少爷待会跟你玩吧。”
素手轻扬,长裘被她解下轻抛,在雪中打了几个旋后,完美地飘在李孟面前。墨发少年一甩长发,足登滑靴。
实话说这溜冰也是她以前的爱好之一呢,只是风行任务太多,很少能有机会去尽兴地玩个痛快,这一耽搁,竟是一世。现在,终于又找到机会了。
只因眼前的她,仍旧完美在游走在玄冰之上,每一个动作之间都是如行云流水般的顺畅,一气呵成,完美无缺。
看在李孟的眼里,没有借助他们所熟悉的轻功,只是凭着一份自然,他便如此得心应手的滑行在这冰面之上。
纷扬的大雪,没有一点要减小的意思,反而更加厚重了。而他,便穿梭在这漫天的茫茫大雪中。本来如絮的大雪,雪覆人眼,影带雪飞,早分不清眼前的那本就如和谐完美图卷的人与景。
而舞于雪林的少年,有如神助,一任自己浮光般掠过,烟青色的衣衫在白茫茫的雪中留下一道道的残影。这漫天的飞雪当中,他便是最美最有灵气的精灵。
伴着入耳的是他内心最开怀真挚的笑声,听让让人就不自觉的舒畅,突然的他,一个腾跃,宛若灵蛇,直上青天。带起一连片的如羽绒般的雪花,随在了她的身后,似狂风倒卷。
冷冽的寒风,呼呼的吹过雪林,自耳边刺过,割得人脸生疼,然而,都像是未知觉般。独自表演在雪中的她不觉,一边观望如痴的他,也不觉得。只因所有的精气心神,都贯注在对面的一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