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上位之处的一身尊贵的宫离钥,少有地一身深青色的锦袍,长发只是被随意地结在脑后,正在看一些从云天城里打包过来的奏折,长眉横卧,如蚕似蛾,面上的认真之色,让人禁不住地被看到里面去了。
“怎么,可是云天里有什么问题?”落尘仰着问道。
“没事,只是那几个老臣又在闹脾气了。”宫离钥有些烦闷地摇头。立后的旨意已交给了礼部去筹备,却不知道那几个老家伙又在说什么不赞成的话。宫离钥冷笑一声,这几个人,也是该找个机会来给他们醒醒脑了,不然还真当自己不可少呢。
落尘轻哦了一声,却不多劝一句,她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善良这个词注定与她无缘,那几个老臣,每次只要是有事跟她有关,他们必一反到底。如今难得宫离钥要铁了心去整治整治,她不推波助澜已经算是仁慈了。
看着她一脸无动于衷的无所谓,宫离钥便也猜着差不多。
“明日,去见一下这次来参加大会的各方人马,尘儿你可要去?”
“那是自然,我也要见识一下这各国的雄风,才好定下下一步的方案不是。”挑眉睥睨一笑,落尘眉眼里尽是神光熠熠。
隔日,早上的天有些阴沉,待到晨曦时分,第一缕霞光还是冲破重重云幕,洒下道道金光,明亮的天际之上,层云叠起。直到日幕,便是黑压压的乌云垂幕。
四洲并起,天下群鹿逐之。烽烟四起,铁蹄踏遍四海。
广袤无垠的鹿原之上,一片大气苍茫,长风阔起,百草倒折。火光四起,点亮了原野上的火红,却并显得模糊,反而更有着一种让人心神俱荡的气势。今年来参加鹿原之会的各家各部,都已整齐地排列着,鲜衣怒马,精神抖擞,马声长嘶,兵立如山岳。其中最为注目的,自然还是苍洲大陆上一直居于三大国的弦郢和虞唐两国。
弦郢的弦皇宫离钥,一身黑色的战袍加身,长发一半被梳成髻,另一半披散在肩。端庄屹坐在马背之上,素手挽缰。这样的他就像是一座巍巍仰视的高山一样,俯看着天下苍生,在这样百万大军面前,长风倒卷,掀起他的衣袍飞扬,乌黑的长发被高高扬起,丝丝缕缕地翩飞,吹着他流烁着寒光的盔甲,火光流转,寒甲溢彩,目光好似无边的深海,里面亮光反射出点点的波涛,却是看不出平静还是波涛汹涌。
一身尊贵无匹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蔓延而出,不是一个人随便便可以做出来的态势,那是一种长居豪门贵族在恪刻条件下才养成的无人能比的内在气质,淹没着半个鹿原,浑厚低沉,大气如弘。妖治艳丽的容颜上,殷红的唇角带着三分笑意,自信惶惶不可挑战,恍若盛世的天神,有着众神皆羡的华贵气质和雍容气度。
与他并立的银将少年,黑发高束,鲜红如血的发带在火光下跳动着,比火把更红,比鲜血更艳,双目如星,又比星子更明亮传神,比之早上的朝阳犹过之而不及。此刻她只是如秋水般沉静而坐在马上,却让人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夺目的光环。
……公子如玉,执辔俏立,青雅如松,馨如斯兰。
其他各国之人只是大略地看过一眼之后,便不由得心里恍动,不由得悚容端坐,不少人都一般心思地转向了另一方,这次鹿原之会上,唯一在国力上与弦郢不遑多让的虞唐。
虽然是看着,可是心里却都不悠然地想着,今年于他们,何尝不也是一个机会。
弦郢新皇虽然手段果绝,可是上位的时间并不长久;北齐年前年后与弦郢大开战火,如今被逼至一角偏隅;而虞唐的战神王爷,却也在前不久,也传出了命臾消息,宣王一倒,虞唐在军事力量上,必然是大打折扣,不能不说他们是白拣了一个便宜占的。鹿原之会上,纵然不能全胜可是若能一展露头脸,就算是在往后的地势的划分之上,也可能得到几处安居之地。
至于虞唐宣王倒下一事,虽然在民间是极隐密的,可是对于这些个也算有些权势的蕃王们,多少还是能打探到一些的。这些看似零零碎碎的烦欲琐事,多数人也只是看到了与他们有利的一面,却还是有不少心细的人敏感地发现,几乎每桩每件事中,都有一个名字在其中相随着,那便是弦郢名动天下的少年状元,……风落尘。
那些前尘往事一时浮上有些人的心头,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个银甲的少年,就是这个人,缔造过多少传奇,书写出了何等的壮歌。
在看向虞唐的时候,不少人都无意外地看着那个前面的男子,一身青色的战袍,青光流烁,长发未挽只是散在身后被束着,一双眼却像极了三月的春泉,清澈透底,那本就不是该一个打兵打仗,行军布阵之人,所该有的眼神,可是此时在他的身上却是那样的和谐,一点也不突兀。一张看不出丑俊的容颜上戴着一只银色的蝶翼面具,只露出薄唇紧抿,尖削的下巴上泛着莹白的光泽。
“这人是谁?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想必是虞唐的新将军吧,宣王一倒,这虞唐还真没有什么人再能担此重任。”
“也是,都不敢让人看他长的如何,想来也不是什么名将,不过倒有自知之明。”
四周低声地传着各种好奇的,鄙弃的,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可是那个青衣的将军却似乎并不为之动。依旧淡如清风朗月,温润如玉。
落尘只是顺着声音,也随意地一眼瞥去,便看到青衣将军那幅自丰逍遥不为世俗的恣意之态,心头不由得一动。
只是一瞬,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竟然是似曾相识。好像是过往的生命,或者,是梦中吧,也有过这么一个清雅如风的男子,却是那样的恍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