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简单地行了个礼之后便起了身,被唐王拉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并立,身后的老王妃们便携着落尘向两人行礼,这也算是落尘嫁前的问安礼了,所以落尘也没有什么微辞,跟着几位老王妃拜下了身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是里面却偏偏夹了一声清悦动人而且响亮的声音。“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万岁万万万岁。”
出语惊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不懂人情世故”的宣王妃,惊诧之色毫不掩饰。竹意在后悔心里大急,这姑娘今儿个是怎么了,这大婚的日子呢,难道是高兴得坏了脑子?心里着急,以着她的身份也不能此时上前去提醒。
“哦,你这一礼可行得怪了。”唐王似是好笑地戏看着她,房中透着诡异的紧张。连着皇后也有些诧异地笑怪道,“郡主这个礼本宫可受不起哦,一个千岁都够本宫的,还搁得上你这万岁的闹?”
“没有,唐王您想想,您要的是千秋万世,江山永存,要是娘娘只有千岁怎可与您并肩共看这如画盛世?所以皇后自己也得是万岁才可以呀。”娇俏地笑语嫣然,语媚如丝,几句话便无形地化解了那股迫人的压力,那是久居上位者本来既存的威仪。
唐皇听了之后扬声大笑了几声,“好个共享万岁,同看江山。”唐皇的心情大好,几日来的阴霾,好像也消去了不少。
接下来的氛围便很轻快了,时间,在与唐皇,皇后的淡笑间,一点一滴地划过。离着那个时辰,也一点,一点地近了。
宫室里的铜壶滴漏计进器嘀嘀嗒嗒地记录下了每一分每一秒时光的流逝,唐皇难得抽闲地和皇后一道在落尘的宫里一起等着今日的另一个主角的到来。落尘面上一片平静无波,可是心里却是暗暗焦急。最磨人过不过时空待,终于召示着吉时到来的最后一滴水,轻轻嘀嗒一声下来,室内有人在淡笑,可是说了些什么,落尘全然都听不进去,只是脸上机械地挂着得体温和的笑在一旁应着,甚至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已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本来是该新郎快至的时间了,为何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皇后面带微笑,凤眼之内尽是过来人的戏笑,看着落尘,向着几位老王妃笑侃道“看我们的新娘子都等不及了呢。也罢,我们也体谅一下她吧。”
“郡主与王爷相亲相爱,将来必是琴瑟相合,共谛人间佳话。”有一位老王妃善意地接起皇后的话尾,已是红颜尽裉的脸上,带着老人家才会的和蔼。
落尘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天,透过珠帘垂幕,似乎现在的天比起早上来有些阴沉了。听了皇后的笑谑,也不多说话,只是笑了声,脸上略微有些红,可是却被今日因为喜庆而涂上的胭脂遮掩,不有垂下来就遮了脸的珠帘挡着,是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略显烦燥,落尘一伸手撩起了珠帘挂在凤冠之上,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吉时到!”长长的一声唱喏,拉回了有些神游的落尘,从臆想中回过神来,竹意走过来替她最后一次拉平嫁衣的每一个角褶,然后细致地放下珠帘,顿时盖住了那张倾世倾国的容颜。然后就有喜娘过来扶着她外面走去。
迈脚踏入宫门槛的一刻,心里突然一跳,空落落的,像是被剜去了一块似的,一股椎心的痛意倾刻间便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处神经,噬骨浸体,落尘的脚下一虚,几乎都踩不稳,幸好身边一直都有人在搀扶着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
这样的痛竟这般的刻骨铭心,却好像是在做梦一般,恍然而不真实,待到落尘一顿之后回神时,却发现全身都安然无恙,好像刚刚可以把她撕裂的痛不是出现在她身上一样。
“不要命的死奴才,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在这儿乱跑乱窜?还不快快滚一边去,惊扰了圣驾凤鸾,耽误了郡主的时辰,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待得起来。”落尘听出来是跟在唐皇身边的公公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声线,可是在此时略显得有些安静的宫室内,却还是分外惹人注意。
“小安子,外面何事?”身后是唐皇依旧缓沉的声音。
“回皇上,这儿有个不懂事小奴才闯了过来,奴才已经让他离开了。”安公公恭声向着里面回道。
“安公公,刚刚宫外有消息传来说,”那个小太监的声音都是在发抖,遇到什么极可惧的事儿让他连着灵魂似乎都在颤粟。“说王爷遇刺,此时昏迷不醒,已被送回王府,此时怕是,来不及迎新人了。”
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刚刚那种噬心不可言喻的痛楚又一下子如猛浪般的涌来,使得耳中轰鸣一响,只听到“王爷遇刺”的几个音,后面的便再也听不到。涂着丹红豆蔻的手指不自觉地便握在了一起,紧紧不可分离,任着锋利的指甲刺破掌心白嫩柔软的肌肤,妖艳的血滴一滴一滴的冒了出来,顺着指尖流到指节上,然后静静地滴落在红色耀目的红色锻面鞋子的一旁,触目惊心。
脑海里一下子涌起了太多的东西,却又无法一一呈现,最后一瞬间转为了一片空白。喉间是一股腥甜的味道,似是有什么涌了上来,可是却被她压了下来,珠帘摇曳,看不到里面人的面,可是却从她僵硬起来的身子明显地感觉到了,空气里所弥漫着的那种讥诮与悲凉。周围的红花粉树,人影晃动都成了虚幻。
“噗!”朱唇一张,一股血箭疾射而出。只是须臾的呆怔,落尘立马挣脱了还束缚在身上的各种人的手,一把扯开垂在眼前原本华美此时却是碍事的珠帘,珠子一颗颗地滚落到地上的时候,那抹身影却已只留下一道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