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却说,陈甘雨要回书香村的消息早已经在书香村传开了。年轻一代的人对陈甘雨并不熟悉,和陈甘雨同时代的人也不多,因此他的回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和陈甘雨年纪相仿的人依稀还记得当年的陈甘雨外出一年多时,出了一件案子,警察也曾到过村里来调查过,后来就没了下文。
林春旺曾来过电话,交待苏凤叶做好心理准备,劝诫说:“当陈甘雨回村时不要太过激动;也不要对他进行什么批评、指责。已经行将就木的人了,对他善起善终,让他有回家的感觉。”
林春旺还特别交待支部做好接待陈甘雨的工作,对村里有认识陈甘雨的人也不要在他面前议论或指责他,或围拢他问长问短的。还特别交待要做好李明武的思想工作,不要冲着陈甘雨来,追问其哥李明清的事。李明清是在偷渡美国时,在轮船上患了伤寒,因怕传染人而被抛下海里去的,与陈甘雨无关。
林春旺工作做得很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今天,林春旺买了明天上午到银华市的机票,这是几天前已经订了的,怕的是到时买不到票。他拿着机票对陈甘雨说:“甘雨兄弟,明天正式启程回故乡。我正式告诉你,今日我是以书香村支部书记的名义接你回家乡去的。你今天的身份变了,你是以美国之籍,作为贵宾回国观光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寻根。我们热烈欢迎你回故乡看看,也希望你投资家乡,造福家乡人。”
陈甘雨没料到他归国来省亲是作为贵宾接待的,受宠若惊,说:“谢谢你林春旺兄,离别三十多年,虽说加入了美国籍,但我的心还是中国心,别把我当外国人看。我是带罪之人,是特意回来向乡亲父老、向亲人请罪来的。请求父老乡亲原谅陈甘雨这三十多年来所犯的错误,甚至犯罪。我愿接受一切处罚,我早有了心理准备的。”
林春旺说:“暂且不说这个,定不定罪只有上级作判断。我们还是按贵宾接待你。到了书香村还要开欢迎会,座谈会,谈谈你对书香村的感受并提意见或指导指导。”
玉洁说:“是的父亲,你现在是美国国籍了。您离乡背井三十多年,身份变了,世道变了,你阔别多年今天回国就当外宾招待。”
陈甘雨说:“虽说是这样,但我现在不是个健康的人了,深感时日不多,再受不了这样那样的折腾了。我想还是低调好些,不要兴师动众的。我声明,我是以村民身份回家乡的,不参加什么会,况且我回家后就不再回美国了。”
林春旺听着陈甘雨谔谔之言也受感动,说:“那就按陈甘雨的意思办,以免又心脏病发作。”
第二天下午,一行六人抵达银华市机场。已在机场外面等候的书香村支部派来的小面包车迎接他们回书香村来。此时的陈甘雨终于如愿地回到自己故乡了。他很注意沿途景色,顿觉变化太大了,认不出原来的面貌了,心中无限感慨。
林春旺坐在陈甘雨身边,讲解这几年来的新变化……
车离书香村越来越近了,此时的陈甘雨却心情更激动心脏也跳得利害。他心里默默地念吟:“游子归来终还愿,时序匆匆三十年,黑发离走白发还,落得带罪心难堪。”
车在路上行驶,似乎和着陈甘雨的心跳。林春旺说,“我们快到家了,你还记得那时这土路又窄又坑坑洼洼,汽车走过扬起满天灰尘。现在改沥青路了,又宽又好走,没有灰尘。还有我们经常外出必须走的那条土路也改造成水泥路。那棵路头的谡谡长松还在呢,原来想砍掉,现在想想还是留着,那是一棵很有意义的树。”说话间,汽车已经停在路口了,这时早已听到锣鼓声,原来是苏凤叶正在带领学生出来欢迎他呢!
林春旺扶着陈甘雨走下汽车,来到“望夫松”前,这时苏凤叶走向前来欢迎他。此时的陈甘雨直面对他的前妻苏凤叶,心想:她变化不大,还是那样的可人、慈祥;虽说年纪也大了,但精神抖擞、笑容可鞠、风韵不减。相比自己,垂垂老唉,行将就木。他双眼看着苏凤叶,面对曾经的妻子而温情脉脉,眼眶含着泪水,欲说不能。苏凤叶更是心情难过,眼前的前夫落得个带罪之人。本是勤劳英俊伟岸,曾经让自己爱着的丈夫,已是病重缠身,行将就木,很是同情。两人握着手,忘了该说的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春旺见此情景,打圆说:“难得再相见,此时胜万年。甘雨我们酒店的“望夫松”就是这棵松,它也跟人一样垂垂老了。当时苏凤叶母女就是在这棵松下送你走的,可一走就是三十多年。三十年前苏凤叶和女儿经常来这里盼望你归来呢。”
陈甘雨再经不起感情的折腾,顿觉心胸疼痛。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林春旺见了扶着他,还叫许青山推来轮椅。林春旺让陈甘雨坐下,自己推着他,说:“甘雨我们回村吧!”东旻握着父亲轮椅一起走。苏凤叶这时集合学生,排队跟在后面。陈玉洁夫妇和儿子跟着母亲,玉洁说:“父亲的病时好时坏,他再也经不起感情的折磨,他病又发了……”
苏凤叶说:“你要用心护理他,安慰他。”
玉洁说:“妈,我不能长期照顾他,酒店工作正忙呢,妹妹春燕一个人忙不过来,怡松也得赶快回去。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去看他嘛,或者叫林伯伯派个医务人员去帮护理。”
且说,林春旺把陈甘雨直接推到陈甘雨原来住的家。他的家明显着是最近才派人去修整、打扫过,以待陈甘雨回家住的。三十多年来无人居住,已经破落不堪。望着眼前自己设计为妻子而建的老屋,不禁感慨:孤家寡人今归来,伊人已作他人妻,作孽自受是报应,欲哭无泪随天意。
林春旺说:“甘雨,你们先休息两天吧!乘飞机过来也够辛苦的,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吃饭我会安排人送来。再安排时间去拜祭你父母的坟。”
林春旺又不放心,又找玉洁和东旻交待他们要好好陪父亲,说说话。怕你们的父亲刚回来还不习惯,又胡思乱想的。
(二)
林春旺召开了有支部成员、村人代表及陈甘雨要好的朋友,还有苏凤叶等的欢迎会。
会上,林春旺首先讲话,说:“今天我们召开欢迎茶话会,欢迎远道而来的陈甘雨先生。陈甘雨身患重病,行动不便,但他一直以来心系祖国,心系家乡;他说他爱家乡的红叶,家乡的红叶是他心中的明灯,让他永远不能忘记,因此冲破重重困难终于回到家乡来了。我代表书香村人对他表示欢迎。我们祝他早日康复,我们希望他这次归来能为家乡做贡献,投资家乡,造福家乡。长话短说,我不想耽误宝贵时间,现在我们请陈甘雨给我们讲几句话,大家欢迎。”
林春旺讲完话后,大家都热烈鼓掌并朝陈甘雨看来,期待他的讲话。
陈甘雨坐在轮椅上,在大家的期盼中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