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感触叫“精疲力竭”,有一种状态叫“挪不动一根手指”,这便是柳天啸如今的感受。
极度的亢奋与兴奋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如瘫痪般的深度疲倦。饥肠辘辘的柳天啸就那么仰面倒在荒郊的丛林里,眼睁睁的看着头顶的天空日升日落。
第二天的傍晚,当夜幕重新降临时,柳天啸方才缓过了一口气来,强撑着站起了身体。此刻,他仍旧是汗透重衣。
“小子,你可是足足浪费了一天时间呢。啧啧啧,体质太虚弱了,一点也不像个战士。真不像话呀。”识海中,叶无忌的声音仍旧满是讥讽与嘲笑,柳天啸却根本懒得搭理。
他费了好大力气将长枪从石头中拔了出来,而后将之作为拐杖,一瘸一拐向夜色中朦胧的狼烟城蹒跚走去。
这时,叶无忌忽然问道:“对了,我答应给你的礼物现在就可以兑现,你先跟我往城外西南方走走如何?”
“明天再说。现在小爷我要回城吃饭!”柳天啸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回道。吃一堑长一智,他可不相信叶无忌口中的礼物就真的只是一件单纯的礼物。他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其他活动。
叶无忌又是一番唠叨,也不知道他这个异位面唯一的亡灵法师是不是自小就缺乏关爱,好像逮住一个人就会没完没了的说下去一样,纯粹是个话唠,哪有志怪小说中写的那些高人风范?
柳天啸一边走路,一边在心中不断的腹诽,对于叶无忌的话唠模式则自动屏蔽了。
来时,因为怕人发现打扰,柳天啸一路都转捡偏僻小径和狭窄山路行进。这种做法终于让回城的他尝到了苦果,深一脚、浅一脚,外加时不时就出现的水沟和大坑,真可谓欲哭无泪。
终于,当夜已三更时,柳天啸方才满身狼狈的回到了城中。等他自己都觉得于心不忍将熟睡中的店小二吵醒时,后者居然瞪大了眼睛也没敢认他。一声惊叫,差点就将他当成了夜晚索命的厉鬼。关键时刻,好在是他之前买下的大枪极有特点,这才算为他做了注释。
回到店里,用二十两银子“强买”了一顿夜宵,吃饭时的样子也活像是饿死鬼投胎,眨眼间他身边的空碗就垒起了半人高矮,而且还在一刻不停地增加着。
“这位爷,您……您当真就是天字十五号房的柳客官?”眼看着柳天啸就要吃空第三十个大碗,店小二再次颤巍巍的凑了过来,满脸惶恐的问道。
“当然了,如假包换!你就算是不记得我,总该记得我这一身黑布吧?”柳天啸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答道。
好像这句话突然触碰了小二的记忆,他呀了一声,连忙跑向柜台,一顿翻找后从柜台后翻出一封信笺又交给柳天啸,愧疚的道:“柳……柳爷,这个……还真是不好意思。刚刚看见您的模样就完全吓傻了,差一点就把正事给您忘了。呶,这个是上午一位赤血佣兵团的客官送来的,说是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您先看看。”
赤血佣兵团?
柳天啸接过信封满头的雾水,终于是缓下了“饕餮”状态,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相关的记忆。可是任凭他如何思考,却也始终没有半点结果。
他来到狼烟城中不过三五天的时间,在此期间总共也只和经营生死擂台的白虎佣兵团打过一点交道。这个赤血佣兵团是怎么回事?从哪儿冒出来的?
向识海世界里的叶无忌询问,后者干脆懒得搭理他,等到问烦了叶无忌才没好气的道:“你当我是天下百晓生啊?这么一个楚国边境小城里不知名的佣兵团也想让我告诉你底细?你干嘛不去问问店小二,看看他能不能告诉你怎么断脉复生?怎么让你重新修炼?”
柳天啸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惹叶无忌。终于是在满头雾水的情况下拆开了手中的信笺。
入眼处,是一行娟秀的篆花小楷。
墨香中和着一种奇异的幽香,只是轻轻嗅上一口就险些让柳天啸就此迷醉!
美
不知为何,柳天啸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字,而且久久难以自已。仿佛昨日夜里的辛劳和今天夜里的疲乏、饥饿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一样!竟是通体舒畅。
“藏云花的花粉碾成的香料,配合上南唐湖州的宣纸、潮州的浓墨……啧啧啧,天生就是一副解除疲乏的良药呢。只是价钱上,也不是一般人能消耗的起的。小子!别发呆,快看看信上写了些什么,我忽然有些好奇了呢?”一直装死不吭气的叶无忌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却让柳天啸一时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他总觉得,叶无忌刚刚说话时似乎隐瞒了某些信息一样,可到底隐瞒了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并不怎么良好。
不过这封信也同样勾起了他的好奇,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给他写了一封信呢?凝神静气,柳天啸缓缓摊开了信纸。
“柳天啸阁下,
见信如唔
前日于沙场瞥见阁下枪术惊人,心有佩服。我赤血佣兵团近日正于狼烟城招贤纳士,准备组队东征拓路。若阁下有意,请明日辰时前往城北聚贤庄详谈。
盼见
赤血佣兵!”
信笺结尾处,一尾鳞甲狰狞的红色鲤鱼跃然纸上,竟是让人有了一种杀伐之感,寒气逼人!
“这是……想要拉我入伙?”柳天啸看着这封神奇的来信满脸怪异,他指着手中的信纸对叶无忌问道:“无忌兄,你觉得这封信靠谱么?还有,信上说的什么……东征拓路……又是什么东西啊?”
识海中的叶无忌耸肩一笑,道;“柳天啸啊柳天啸,你真是个天才么?怎么搞得像是个文盲一样?”
柳天啸猛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叶无忌嘲讽了一番,这才介绍道:“你应该知道,你们所在的天舟大陆实际上并没有被人类或者妖族完全开发完毕。在你们这片大陆上,除了人类与妖族之外,还有已经销声匿迹的魔族、魔兽中的佼佼者兽灵、巨岩峰上的钢岩巨人以及太多太多尚未发现的势力、通道、宝藏……还有未来。”
寥寥几句话而已,天舟大陆的全图仿佛就已经在柳天啸的眼前彻底铺开。
天舟大陆的整体形状有些类似于一个巨大的螃蟹,四周临海,极北有冰原。大陆西北方,是草原与森林交汇的北夏高原,存在着世间唯一的一个妖族帝国——北夏王朝;东北冰原森林上,则是精擅骑射的冰元人建立的国度,名为冰元王朝;再往南,横亘大陆东西的大帝国是这片大陆最为古老的国家,同时也是大陆最为富饶、最为强大的国家——楚国,正是柳天啸现在所处的地方。东南方的南唐帝国与楚国划江而治,交恶不断。相比之下,西南方偏安一隅的青城则完全是天下第一高手石秋子的后家庭院,名义上效忠大楚,实则是独立一国。
天下五国之外也有不少小国、独立的小城,这些地方夹杂在一起共同构成了天舟大陆上的文明之地。
然而,文明之地与整个天舟大陆相比,只占其七分之三。
余下的四分土地在地图上,仍旧是未经探索或未经控制的阴暗地带。包括妖族在内,文明之地的生灵经常需要组织远征队向未知之地进发,以期通过不间断的探索活动打通各个文明之地间的交通线,同时也将文明之地的范围进行扩大。
“狼烟城虽然没什么防护力,可到底是楚国边境的一座大城,自然有探索未知之地的义务。向北是北夏的地盘不敢去,向南、向西则是楚国的腹地没必要去。所以,也就只有向东才有出路。所以,楚国的镇北将军连年下令,召集雇佣兵队伍组织东征。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打通狼烟城乃至整个西北行省与遥远的帝国东北行省的交通线。”叶无忌洋洋洒洒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才以这样一句话作为结束。
柳天啸听得目瞪口呆。
看样子,自己这十二年有些太过不闻窗外事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天舟人,竟然还没有一个异位面的来客了解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看起来,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多走些地方,多去见识见识才行。
柳天啸默默在心中下了决心,却并没有对叶无忌说出来。
他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么说来,这个所谓的‘赤血佣兵团’也已经得到了镇北将军的召集令准备东征。所以正在大规模的扩充人手呢?那这么看来,我接到了邀请函也未必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恐怕对方是在给他们的队伍拉炮灰吧?”
叶无忌哈哈一笑,道:“小子!难得你长了点脑子嘛!不过要我说,你这次恐怕是想多了。如果只是拉壮丁的话,随便找个笔杆子对付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找个女人来给你写信。更没有必要派专人把信送过来,还要求小二务必要送到你的手上……”
“等等!你刚刚说……给我写信的……是个女人?”柳天啸看着手中的信笺,满脸不解。
叶无忌长长叹了口气,识海世界中那个银色长发的家伙摇头叹气道:“你还真是个蠢人啊,真够迟钝的。不看信纸也不看香料,单看她这一笔漂亮的字你也能猜得出来啊!要我说,她非但是个女人,而且……嘿嘿,是个极漂亮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