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见,已非
方楚成出差了,周末回来。
她,27岁,很快,将会是个家庭主妇。
他们下星期五结婚,一切从简,她不介意,反正只有他的两个儿女,她已经无亲无故。
方楚成,48岁,具体,她都不清楚他究竟是以何为业,她没问过。
她和方楚成认识26年有余,十天前,他说,嫁给我吧,她点点头,她已经没了力气,像一个旅人遇到了一块石头,她只想停下来,停下来。
哦,方楚成来电话了。
“晚安,我的宝贝。”方楚成说了很多,她只是“嗯”,她没有不高兴,真的,她不该想太多,她该高兴,方楚成终于说服了他的子女接受她。
方天,方怡,我的老同学,呵呵,真是久违了。
一夜无梦,没有梦到另外的人,回国后难得的一次,真好。
空荡的屋子,阳光肆无忌惮,她窝在落地窗前,想该穿的衣服。
她喜欢浅粉色,可现在,她该穿的是暗色。
她喜欢T恤牛仔,可今天,她该穿的是套装。
所以,她只有一件衣服可穿。
打扮停当,她端坐在客厅,等着门铃的响起。
终于,他们来了,却不是想象中的……继子见继母。
“什么请不请的,慕容雪同学,忒严肃了吧?”
她,笑,无地自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十分羞愧。
晚上,他们拉她出去,最后的一次同学狂欢,她拒绝不了。
她换下套装,穿上回国的那一身白体桖与蓝牛仔,可端详了半天,她又换上了裙子与高跟鞋。她是要结婚了的人,她即将成为她两个老同学的继母了。
这是她回国后的第二次出门。这个城市的娱乐消费已经绚烂之极,想那6年前,想找个通宵棋牌室都是寻宝一样的难事。
包厢里,中学的同学、大学的同学陆续加入,她淡笑着不去揣测,只把每一个祝福都欣然接受。
晚上十点半,方楚成来电话,她起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他问起今天的状况,她简单描述了下,显然他很高兴听到她跟子女们的愉快相处,然后,还是照例的体贴嘱咐,然后她的照例的“嗯”,然后结束通话。
收了电话,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六楼来了,她不知道她怎么就到了六楼。
刚才电梯里不期然地遇到了她,俞可凡,她正低头打着电话,她说,嗯,亲爱的,马上就到六楼了呢。
亲爱的,亲爱的,听到这,缩在角落的她,如何地拼命也缩不出电梯外面去。
“雪儿。”当她抬脚上楼的时候,这个声音,让她几欲跌倒。
“雪儿,我们……谈谈好吗?”那个人说着,走近了。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她吸气壮胆,她不能让自己太难堪。
“我等你。”
这句话,熟悉的一句话。心倏地疼,她忍着,握紧扶手,踩着高跟鞋径直离开,她想这个背影,从容淡定,应该没什么破绽。
是夜,他们至凌晨三点才散,出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人。
“哇,慕容老总好兴致,大清早的在这等日出吗?”方天,首先打了招呼。
“我等人。”他,看了一眼后面的她。
“啊,哦,那……我们就先走了,改天聊。”方天笑着,一下子就领会了,忙识趣地拉着妹妹就要离开。
他们俩兄妹,果然就走了,这么多年,方天对慕容恪仍是这般地识趣,全然忘记了,她现在是他的继母。
终于,就剩下了她和他。
他走过来,近到她跟前,隔她不近不远的距离,柔声说“回家吧。”
她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不想说话,一点也不想。
他见她不动,犹豫着,抬手轻轻地要来拉她的胳膊。
她立生厌恶,身子一闪紧着撇开,兀自往前走开。
“你……”他闷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噔,噔,噔……”此时的夜静谧、清冷,她的每一步都更显通透而坚决。
“你站住!”
只听后面有风袭来,她就被卷入了他的怀抱,错愕间,她听到他说:“雪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呵,她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六年前,说厌倦了她的人,两年前,已经订婚了的人,几个小时前,还跟未婚妻浪漫晚宴的人,此刻,却对她说这种话,她笑了。
“重新开始。”他双手紧紧环住她,又重复了一句。
她没回答,也没挣扎。
“雪儿。”像以前一样,他习惯地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他一阵欣喜,愈发搂紧她,激动地俯下身想吻她。
她吸口气,也不躲,嘴角起了个静静的笑。
“雪儿。”他低唤着,看到她的嘴角正在扬起。
许久,他放开她,大吼:“不!”
是的,他听到了她的回答,刚才她说,“好的,哥。”
她没动,淡然地看着他的失控,临走,还不忘提醒他:“哥,记得带嫂子来参加我和楚成的婚礼,下周五。”
慕容恪,我已经不是六年前的那个慕容雪了。
慕容恪,我不是你呼去喝来的那个慕容雪了,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