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城区主干道开了十分钟,转向一条岔路,然后往二环线方向开去,路边,风景渐渐由熟悉转陌生,而后,又由陌生转熟悉。
“对这里有没有印象?”一边开车,方立廉一边问道。
“好像有点。”纪言道,却又不是太确定。
“这边在新建一条地铁,路边不少房子和绿地多被拆掉了。”方立廉伸手指了指几个方向给纪言看。
纪言看了一眼,明白过来,恰好这时,奔驰车超过了一辆冒着黑色尾气的139路公交车,纪言的记忆顿时全部都被唤醒。
这是从市区到大学城的一条路啊,只是好几年没走过这条路了,而且因为城市的发展这里的变化很大,以至于觉得陌生起来。
纪言睁大眼睛往139路公交车看,看见车子里挤的满满的都是人,虽然看上去有些辛苦,却又是觉得心里很是甜蜜。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路这样子过来的吧,只是参加工作这些年,物是人非,渐渐的,变得几乎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139路公交车的路线没有变化,上面的起始站和终点站分别是T大和火车站,这一条线路不管寒暑都是爆满的。
“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纪言感叹道。
方立廉若有同感:“是的,变化很大。”
一方面是环境的变化,一方面是人的变化。
139路公交车开的很快,方立廉则是故意放慢了速度,跟在公交车后面,如此走走停停的,平常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拉长到了四十分钟。
139路公交车在T大门口停下,学生们一涌而下,青春靓丽,恣意飞扬,他们都还年轻,都还有着大把可以挥霍的青春,可是对纪言来说,她已经老了,老的连谈恋爱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有时候工作不忙的话,会一个人开车来这里转转。”方立廉道:“有时候看着这些学生,就会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上不少。”
纪言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解压的方法。”
方立廉道:“是啊,我们都老了,累了,唯有这里,才是整个城市的唯一净土。”
一直兢兢业业工作,苦心经营自己公司的男人居然也会说累,纪言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的视线在方立廉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累了的男人,大抵是希望在繁忙之余,能够有一个家,一个温暖的港湾吧,可是这样的话,全世界,就数她没有说的资格。
两个人看了一会,方立廉将车子开到附近的银行,陪纪言去存钱,纪言将五万块存到自己的卡里面,另外的五万,则是打到另外的一张卡里,算是还账。
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她都要将自己工资的二分之一打到那张卡里,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但是工作几年来,从来没有中断过。
而那张卡的主人,除了每次收到钱发来一条短信之外,就什么联系都没有,就好像从来没有那个人一般,有时候,纪言觉得太累了,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到底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尝试邀请对方见一面,但是不管怎么联系,对方都没有一丝的反应,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号码,是T市的号码,只是,卡号却是不记名的,匿名的卡,所以,要想查到那个人是谁,根本就不可能。
这样的事情做过太多次,纪言轻车熟路,很快就忙完了这些,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就随便走走,随便聊聊。
T大地处于大学城的末端,贯穿整个学校的,是一条商业街,商业街的规模并不大,但是相当的繁华,里面的一些时装店和小吃店非常的多。
不时可以见到学生情侣手牵手在眼前走来走去,青稚的面孔中带着恋爱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一路看着,纪言忽然明白过来方立廉为什么会将这里作为一个减压的地方,因为有时候就算是在这里走走看看,什么也不做,就会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也被这群朝气蓬勃的学生给感染了。
两个人聊的是大学时期的事情,虽然大学期间的往来并不多,但是因为是同一个专业的缘故,不少活动都有着重叠,所以也算是有趣。
这时就听方立廉道:“你还记得你大一第二学期进入学校学生会的场景吗?”
事情太过久远,纪言回忆起来有些费力,摇了摇头:“太模糊了。”
方立廉笑道:“我记得很清楚,当年的你刚从高中学校出来,剪着齐耳的短发,露出耳朵和小巧的脸孔,满脸的青涩。”
“你怎么会看到我?”纪言讶然道。
“当时我是学生会副主席啊。”方立廉得意的道。
纪言很努力的去回想,只能想起当初自己的确是这样的一个造型,不过关于学生会,她本身是没多少感情的,之所以削尖脑袋钻进去,完全是因为进入学生会的话,以后的学校档案上可以添加一笔,对找工作很有帮助。
之后的事实情况是,纪言虽然进入了学生会,却一直都很平庸和暗淡,学生会组织的活动虽然都有参加,但是绝对不积极不显眼,这也是她大学的交际圈并不宽广的缘故。
当然,到大二的时候,她也有听过方立廉的名字的,方立廉那年大三,就已经是全校的风云人物,人长的帅,篮球厉害,学习成绩好,而且也是学生会的主席了。
类似T大这样的学校,一个学生会的主席,其实已经拥有相当大的权利了,那个时候,方立廉身边就聚集了一批人,也是在那个时候,方立廉的小工作室开始起步,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嘉尚。
所以说,有时候虽然不服气,但是还是得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的,那年她大二,十九岁,十九岁的年纪,她还在忙着做家教打零工赚钱,而方立廉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工作室,林墨白,也有了天才操盘手的称号。
一想到这里,纪言就发现自己的思绪忽然变得飘忽起来,难以收回,直到方立廉拉起她的手的时候,她的身体,才猛的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