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时针比较慢,分针走的得很快,即便如此,到了时间他们还是会重逢的,所以缘分也是一样的,曾经分开过的人,总有一天会再重逢的。
——《狼和狗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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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渐渐远去了,或许少了银装素裹但丝丝寒意依旧令人却步,尤其是在清晨时分。街上不论是布衣百姓或是商旅书生皆是脚步匆匆,连阳光仿佛都受了他们的渲染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匆匆行着。而我却是他们中的异类,虽也在奔波中,虽也面有急色却怎么都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福晋,咱们到了。”
清亮的声音映射着冉冉的朝阳传入耳中,燎原心疼拂晓,硬是顶替了她陪我到十四府上看凝儿,不过有了燎原在倒是让我心底踏实了许多,毕竟这也是十四的地盘,俗话说得好强龙也怕地头蛇。“好,你们在这儿等我就好。”打了个哈欠后跳下马车。
“十二福晋吉祥。”门口的侍卫见到我齐声问候到。
信步走入没有任何阻拦,虽然我对这里也算得上熟悉,奈何我是路痴一枚。正当我思量着要拦个下人问问路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向我靠近,不正是十四身边的小太监小顺子吗。
见我站在这里,小顺子迎了上来。“十二福晋,您怎么在这里啊,这些人真是糊涂,也不知道叫人带您进来。”
“没事儿,是我想给凝儿一个惊喜,结果竟找不到路了,还好遇见了你。”这件事被凝儿知道后定会嘲笑我好一阵子:“认命吧,认命吧,路痴就是路痴,一辈子变不了的!”,想到凝儿那肆无忌惮的笑脸,我暗暗抽搐了一下。“你们爷回来了?”这才想起小顺子是十四贴身的人,想必此刻已经回来了。
“是,爷下朝回来了,正在福晋屋里呢。”
十四见到我怕是不会高兴的,尤其是在他与凝儿独处时:“那咱们过去吧,不用通报了。”
听了我的话小顺子不置可否,只是带着向前走去。左转右拐不时便见到那间熟悉的屋子。“我们爷和福晋就在里面,您看……”
此时屋前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早已被小十四驱逐出境了,如此更好。“你忙你的去吧,我进去了。”交待了小顺子我蹑手蹑脚的向门前靠近,正要送上我的惊喜时,十四忽然从内推开门,我们俩就这么愣在了门口。害人终害己,没等我吓人,反倒自己被十四惊得无言以对。
“嗯……”
十四阴沉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温度,一句话都没有说从我身边拂袖而过,连一丝声响都没有留下。不高兴也不生气,甚至没有惯常见到我的冷嘲热讽,直觉告诉我一定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去只见凝儿靠在床边一动不动,僵硬的脸上苍白无力,双眼迷离不知沉入了何种境地,唯一可以确定只是那里一定令她不安甚至是无望。
“凝儿……”我试探着叫了一声,生怕这一声会惊了她的梦,驱散了她为数不多的生气。
听到我的声音凝儿本能的回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见是我,凝儿微微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从那笑容里我寻不到温暖,有的只是茫然和压抑。“我来看看你,那天我们被十四撞见,我怕……你们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啊!”凝儿脱口而出的回答相是在极力否认着,但越是否认我也越是说明一定发生过什么。“你来得到是时候,明天我可是要进宫去了呢。”
“进宫?做什么?”
“德妃娘娘旧疾犯了,我去照顾娘娘几天。”
这个答案倒在意料之中,德妃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些不适的症状。见我思考着她的回答,凝儿问道:“怎么?我尽孝道你也要反对?”
见她恢复正常,我微微安心。“尽孝道我就不反对,但如果某人是因为要逃避什么而尽孝道,我当然也不会让她如愿!”
她不屑的睨着我:“我需要逃避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原则我还是要提醒你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好自为之。”
“没有什么事,什么……也没有。”她低声说道,可眼底的黯淡蔓延开来,连我的心都变得沉甸甸的。
“看小十四出门时那个阴魂不散的样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见她瞬间沉下的脸色,我有些不忍。“真是的,害我都忘了要折腾他!”本想缓和一下气氛,但看凝儿的脸色就知道那只是徒劳。
沉默许久了很久她突然问道:“我长的像那种恶毒的女人吗?”
“恶毒?你这辈子是达不到这两个字的境界了,下辈子赶早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竭力想让气氛轻松些,但是还是说开了好。“说吧,我在这儿听着呢。”
“可怎么就有人这样看得起我,将我推上这样高的境界呢?”凝儿嘴角扬起自嘲的笑,可声音却带了丝哭腔“全府上下的人都以为我害了大格格,别说我刚进府那阵子,就是现在,我也没兴趣陪这群无聊的女人们上演‘后宫乱’,我有病才会去做那些害人不利己的事儿!你说这府里的人是不是都精神障碍!”
凝儿激动的话语里不知积累了多少的委屈,说是护短也罢意气也好总之我最看不得凝儿伤心,但现在我却有些无力。“是十四说的?”容不得十四的任何怀疑,凝儿是真的爱上他了,这样的伤我抹不去,能做的也许只有此时的陪伴。
“不是……”她摇头,“物品今天早上不小心听到了采梵和舒芸的谈话。不过他嘴里不说,心里也该那样怀疑过吧……呵!无所谓了,大不了被休,我巴不得这样!”
听她这么说我甚至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姐妹,清者自清,你要对十四有信心。”
“姐妹儿,你说错了,不是我对他没信心是他对我没信心。”她看着我,终于对我说出事情的缘由。“舒芸怀孕的时候我曾让蔓儿给她送过几次牛奶,现在大格格一死,别人都幼稚的认为那孩子是我给害死的。听舒芸的话,好像是张太医跟十四说,那孩子本就在娘胎里中了毒,索性毒被某些物质给解了,降低了毒性,可孩子能生下来却保不了能活的长久。这府里有身份的女人只要怀了孩子,吃用都要经过检验,可却没人敢对嫡福晋不敬,去验收她送来的东西,所以……牛奶和茶解药这放现代,三岁小孩子都明白,我要是真想害她,怎么会用这种弱智方法?”她显然是气极了,后面的话都带了颤音。
我静静的听着,听着她的不甘、委屈和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失望。“十四不是三岁的孩子,他懂得分辨是非也明白尔虞我诈,这点小把戏瞒不过他的。”我用笃定的声音说着,这话不仅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不相信,那么他不要也罢!”
从凝儿家走出寒风阵阵入骨,竟没有一点早春的暖意,冷的不知是人还是心。尽管安慰凝儿时说的坚决,但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能自己主宰,如人、如心、更如情。
拒绝了燎原立即回家的请求后本想一个人走走,奈何燎原不同意,于是乎我的身后变多出了几位家丁,虽然让我不甚满意但总比没有的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变换的街景间浮想联翩,那场浩劫就要临近,命运也正循着他的轨迹前行,一瞬间眼前浮现出凝儿苍白无助神色,九哥望着浣汐伤痛的样子,当我们以为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时,为何总会被打断?是我们要求的太多,还是幸福并非我所向往的样子。
“让开让开,快让开!”
当我明白这句话是在说我时,几骑人马已经迎面而来,隐约还能听得到身后家丁们的惊呼。闭上眼睛等待着苦难的降临,但迎面而来的竟然不是马蹄而是一个具温热的身躯。伴着路人的惊呼我们翻滚了几圈后终于停了下来。
惊魂刚定火辣辣的痛楚便传了来,幸好只是几处擦伤,这样也许可以瞒过胤裪免受一次责罚。
“主子,您没事儿吧!”
“爷,您不要紧吧!”
几声惊呼过后,便见一群人向这边靠拢。这才想起我的救命恩人,“刚刚真是谢谢了……九哥,怎么是你?”没想到世界竟是这么小。
“碧落?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九哥皱着眉严厉的盯着我。许是刚刚救人的活动太过激烈,又或是发现是我心生恼怒,九哥面色难看额上挂着汗滴,心脏砰砰作响。“你知不知道这是会出人命的?你要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十二弟交代?”
鲜少见到气急世态的九哥,我小声说道:“我们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计较。”说着我含蓄的指了指围观的人群和围上来的家丁。
“我还有急事……”九哥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我一把拽住九哥的袖子急切的说道:“带我去见浣汐好吗?”
听了我的话他愣了一下后便看也不看的吩咐到:“小福子,你留下带人去别苑。”说完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一行人如来时般疾驰而过,只余下小福子和飞扬的尘土。
小福子见人离去,忙对我说道:“主子,咱们这就走吧。”
吩咐家丁架来街口的马车,我们便在小福子的指挥下上了路。
“发生了什么是吗?怎么这么急?”
“当然急了,晚了不知道浣汐姑娘会出什么事儿呢?” 小福子回答完我的话便不再多说,专注的为车夫指着方向。
怪不得刚才九哥一副就要杀人的模样,原来是因为浣汐,如此看来那传言不假,九哥已对浣汐动了情。
疾驰的马车不久便到达目的地,幽静的院落此时隐约笼罩着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稳步走下马车,还没等我细细打量这座清丽的府邸,小福子忽然神色慌张的指挥着我的跟班们停放好马车。顺着他刚刚注意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马车正向我们这里驶来。
小福子眼见着马车就要到来,急忙说道:“福晋,我们进去吧!”
我点点头,跟着小福子顺利的通过门口的家丁进入府邸。想来那就是九福晋的马车吧。虽然我并不介意和她正面交锋,但这里毕竟还是九哥的别苑,还是要注意影响的。顺着小福子的指引,我们来到一处极雅致的院子,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院子似曾相识。
“您不需要这样,她是您的嫡福晋,她有权……”浣汐的声音轻轻的跃入我的耳中。
循着声音我来到一间屋子前,还未完全靠近们边,便响起九哥的怒吼:“闭嘴,不要再跟我说这样的话。我早就说过:这次我绝对不放手!”
“那只是你的猜想,世上哪儿有这么荒谬的事!你不要自欺欺人好么……我想她并不怪你的,只要你过得好。”浣汐的话是那么轻柔,但字字都沉重的落在心间。
“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你唱的那首歌是什么意思?你见到这座院子为什么会发愣?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哭泣?你还有很多破绽,还要我一个一个说明吗,不要骗我说这都是巧合,我告诉你,我不信!”
“不,我不是……”浣汐的声音透着无力,但又是那么坚决的否认着。
一时间屋子里沉默了,甚至连时间也一同静止不前。“碧落,我们还要错过多少次?你还要我后悔多少次?碧落也好、浣汐也罢,你说是谁就是谁。不要再口是心非了,上一次试死?这次呢,灰飞烟灭?”
有一次的沉默,我尽力贴近门缝,隐隐约约间听到屋子里传来抽泣的声音。屋子里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沉默还是很快就被打破,只是这次打破沉默的人并不受欢迎。
“福晋,您慢点,小心伤着。”小福子尽量放大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转身便见九福晋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只一眼便发现了站在门前的我,我明显的感到她的眼中升腾起滚滚愤怒的云雾。“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十二弟妹!”
“九嫂也很有闲情逸致,这花儿还没开就想着来赏景了!”
“吱呀”开门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九哥走了出来,月白的锦袍不复平整,甚至还有些**
的印记。“碧落,你先进屋去吧。”九哥轻轻说道,见我点头答应便转向九福晋,脸上尽是隐忍的愤怒。
踏入九哥身后的那扇门,印入眼帘的景象让我的大脑豁然开朗,怪不得这里如此眼熟,这里竟然同富察府中我的闺房一丝不差。天蓝色的窗幔中间一抹婷婷倩影,浣汐平静的望向我。
“碧……落?”我迟疑的问道,她是碧落吗?
她温柔的笑着,只是视线一直未曾离开我,她细细的看着,一点一滴都不曾落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我知道她是。
我同样回以微笑:“对不起,我……”
“没什么对不起,我是浣汐,从我醒来的那天起我就决定,从此以后我就是浣汐。”她就像是一池湛蓝的湖水,虽然柔柔静静,但柔亦能克刚“这些日子我知道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的我像你一样该有多好?如果你是我,一定不会选择一个人死去。”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这么做,就是死我也要拉着他一起,绝不一个人!”浣汐怔在那里久久不言。“好在找到了你,不然我怕是要内疚一辈子了!”
“办不到,以她的身份休想进门,不要说我不许,就是额娘也不会允许,你死了这条心吧!”
九福晋声嘶力竭的叫嚷着,此时她再也是一个贵妇,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除了身份一无所有的女人。
“啪!”清脆的响声后紧接着是一阵骚动,浣汐始终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待一切恢复平静后,浣汐再次望向我,虽然面色平静神色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你说过希望向我一样?”
浣汐点点头,莫名的看着我。
“她曾经想要狠狠的教训我,甚至到现在也是如此。”浣汐的神色中透着了然。“那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