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五阅女无数,知怀里这丫头年纪虽小,却是个执拗的性子,便起了驯服的心思,是以薛明槿一不对劲,贾五已然察觉,待见到薛明槿惨白惨白的一张小脸儿,嘴唇因着呼吸困难而憋的发紫时,唬得喉间一紧,急忙拍打她的脸颊,连声呼唤:“丫头!丫头!”
薛明槿难过的要死,只觉脸被贾五抽的生疼,想发火又实在没力气,只好拼了老命把湿漉漉的眸子转向贾五,断断续续的说道:“别……别急……扶……扶我坐……”
贾五听懂了,忙扶薛明槿坐起来,又按她的指示拿了只软枕垫在胸腹下,接下来就只能干等着薛明槿慢慢调整呼吸。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却异常折磨人,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时间,薛明槿的呼吸才平缓下来,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
“要不要喝点水?”贾五从未有过这种揪着一颗心的经验,从薛明槿发病,到病情稳定,他当真体验了冰火两重天的落差,不自觉的连这说话声都放轻了不少,生怕惊了这琉璃做的人儿似的。
薛明槿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面条似的软得使不上力气,见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贾五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自己,乐得让他体会一下侍候人的感觉,便轻轻的点了下头。
贾五已歇了其他心思,忙下榻从桌上倒了杯水,纡尊降贵的喂了薛明槿喝下。
薛明槿喝了水,一阵疲惫袭来,也顾不上贾五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发现外面天光已然大亮。
“醒了?”
薛明槿有点发懵,盯着芙蕖怔了半晌。
芙蕖走到榻前扶了薛明槿坐起来,似有些埋怨道:“明明身子不好还半夜自个提了水洗澡,可不就受了风寒。”
“我……受了风寒?”薛明槿的大脑有点不大灵活,缓了一阵儿才蓦地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脸霎时白了,再低头,看身上衣物完好,联想到某种可能,脸色直接就黑了。
“怎地又不舒服了?”芙蕖见薛明槿忽地变了颜色,唬了一下,忙替她顺背,轻声道:“四奶奶说了,她那边儿不缺人伺候,你好好歇上几天,好了再去领差使。”
薛明槿发病时才知自己这副身子竟有哮喘病,这种病在现代根治都很麻烦,何况是在古代,只能慢慢调理将养……可为何芙蕖却不如实告诉自己,只说她受了风寒?如此遮遮掩掩的,到有点此地无银的味道在里面。不过既她不肯明说,自个更不会提起,何况眼下身子正虚着,只这一会儿就又乏的不行,薛明槿便也无暇细想,沉沉的睡了过去。
薛明槿休养了一天,次日便去刘氏跟前回话,想着自个到底是当奴才的,又哪敢真就这般歇下去,那未免心也太宽了些,只是见刘氏时薛明槿难免心里发虚,想贾五那般折腾又怎生瞒得过刘氏的耳目?便从自个再没了住单间的待遇,搬去了芙蕖房里,就知刘氏对昨儿晚的事儿心知肚明。薛明槿始终不太适应古代这种一夫多妻的制度,想想话本里哪个女人多的地方不是阴私不断,自个这半吊子若犯在谁的手里,那还不被生吞活剥了?其实薛明槿有点想多了,也不大了解贾五的性子,莫说刘氏身边这四个丫头本就是替贾五预备的,即便不是,若贾五想要哪个,谁又敢搅了这位爷的兴致?若是惹起了火,便是天王老子也降不住,况这府里的女人哪个不知道贾五爷偏喜温婉柔顺的女子,作死才拈酸吃醋瞎折腾!
刘氏素来是个拎得清的,深知怎样才拢得住贾五的心,左不过一个小丫头,真能哄着贾五多来自己院子几晚也算值当了,只可惜这宝翠到底年纪小了点,身子骨还没长成,偶尔由着贾五解解馋便是,若当真收用了,反倒废了,不如再等上几年。
刘氏心里的打算自不会明说,表面上对薛明槿一如既往,还找了大夫替薛明槿医治哮症。薛明槿哪里知道刘氏的心思,着实心惊肉跳了好几天,生怕刘氏寻个错处发落于她,伺候时提了万分小心。可时日一长,薛明槿渐渐品出点滋味,思量着难不成是自个吓唬自个,这刘氏压根儿就没把她当回事?越想越有可能,最后薛明槿索性也不想了,见招拆招就是了。
与刘氏未明的态度相比,贾五就让薛明槿放心多了,因这厮每次来舒雪院都直接把她当空气,便是不得已吩咐跑个腿儿,也是一副狠皱眉头的烦心样。几次三番下来,刘氏也摸不准这位爷是个什么意思了,只好尽量不让薛明槿在贾五跟前晃悠,如此一来倒正中薛明槿的下怀。
……
再说韩博梁得了贾五的提点,知道三位皇子代天巡授不过走个过场,真正是奔着剿匪领功勋去的。皇子们既是路过,这接待起来便轻松了许多,官船一靠岸,韩博梁和廖学常领着淮江府大小官员跪拜接驾,跟着弄几位当代大儒白天陪着皇子们一路讲风土谈民生,晚上就安排在淮江府最有名的秦楼楚馆锦香园里听曲儿看戏,觥筹交错,酒酣兴浓时忽听得门口一乱,接着雅间的门被一把推开,人未至,声儿先到了。
“就说今儿园子里的酒怎地不够爷喝,难不成全抬了这来?”
在座的除了三位皇子便全是淮江府有头有脸儿人物,敢这么推门就闯的除了贾五爷,还真没别人。
三皇子见是贾五,脸上的阴霾当即就散了,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多年未见,还道你这臭小子没脸儿出来,原是算准了时辰过来蹭酒的。”
三皇子赵徵年长贾湙十几岁,辈份上贾五得管他叫声表舅。想当年贾五在京城到处惹事生非的时候赵徵已经成年,大皇子和二皇子早殇,所以赵徵是皇子里年纪最大的,因此没少替他收拾残局,关系反倒比其他人亲近许多。
贾五也不客气,摇着美人扇直接就叫人在三皇子身边加了张桌子,不客气的说道:“白天那些个有何趣味,没的沾了一身的酸腐味,还有这些个……”贾五说着把扇子一合,一脸嫌弃的朝戏台子点了几点,“表舅们在京里还没听腻了这些吚吚呀呀的玩意儿?远道而来,可莫叫这些个没见识的东西给糊弄了去!”
韩博梁和廖学常就坐在皇子们的对面,知贾五这是替着周旋,也不在意,必竟他二人一是不了解皇子们的喜好,二也自恃身份,在这些个主子爷面前到底要拘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