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梅子回家了。
她没有去公寓的那套房子,而是回到了父母那里。她不愿意再遇到方程。
父母看到女儿的眼睛突然好了,别提多高兴了!花梅子没有对他们说起那个奇怪的画家,她怕他们害怕。只是说,有一天早晨,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东西了。
爸爸是个军人,他激动地说:“明天是周末,我和妈妈带你逛街去,你想买什么爸爸就给你买什么,祝贺你!”
第二天,一家三口果然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充满了欢声笑语。在他们眼里,这世界花枝乱颤,莺歌燕舞。很多路人看他们,不知道这家人为什么如此高兴。
爸爸给花梅子买了好多东西,还为她拍了一卷照片。
花梅子想起那个农村,像一个噩梦。她永远都不想再去那里,永远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画家。
照片是花梅子去照相馆冲洗的。
可是,她发现取相凭证找不到了。她来到照相馆,对工作人员说:“我的取相凭证丢了,能帮我找找相片吗?”
那个人问:“是你的相片吗?”
花梅子说:“是的,我一个人的。”
那个人翻找了好半天,终于没有找到。
花梅子说:“应该洗出来了。你们让我昨天下午来取的,我没有来。”
那个人很纳闷:“怎么会没有呢?”又找了半天,他低声说:“有个跟你很像的人,不过是个男的……”
花梅子吃了一惊,说:“你拿来,我看看。”
那个人就把一叠照片递给了她。
花梅子看了一眼,差点吓昏——照片上正是她!在花丛中,在百货商店门口,在公园的船上……但是,照片上的她变成了男人!
她把那照片扔在柜台上,说:“这不是我!”然后逃一样冲出了那家照相馆。
花梅子刚刚离开,云冈就来了。
她和方程爬山的时候,拍了很多照片,也是在这里冲洗的。
她拿到照片之后,喜滋滋地看——照片上的她,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她幸福地笑着,把脑袋依靠在那个女人的肩上。
那个女人穿着方程的衣服,长着方程的脸
假如她下落不明,方程更恐惧。
之后,方程给新房打过很多次电话,都没有人接。焦蕊确实消失了。
可是,他还是不敢回去住,仍然赖在老六家。他怀疑,焦蕊就坐在电话旁,她直直地盯着它,就是不接。
也许,她不过是一个精神病。
方程继续上班。
花梅子很快就听说方程结婚了,她竟然没有哭。只是,她通过老六要来了方程的婚礼录像,她想看那个新娘一眼。
晚上,父母睡下之后,花梅子把碟片放进DVD里,开始播放。
新郎在众人的簇拥下,去接新娘。花梅子看着满面春风的新郎,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她明明知道,哭是危险的,很可能让她再次失去光明,却忍不住。
当方程接到新娘的时候,花梅子的眼睛渐渐瞪大了——新娘分明是个男人!婚纱挡着他的脸,花梅子隐隐约约看到他长着两个酒窝。
镜头一点点拉近了,花梅子渐渐看清,他的皮肤十分粗糙,还有明显的喉结。他就是那个画家啊!
花梅子立即拨通了方程的电话。
“哪位?”
“我是花梅子!”
方程有些吃惊,她好久没有跟他联系了:“花梅子?”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老六家。听说你的眼睛……”
“方程,我只想告诉你,我在你的婚礼录像中看到的那个新娘是个男人!我见过他,我怀疑他不是人!你千万小心!好了,我不能跟你说了,再见!”然后,她匆匆挂了电话。
方程不知道,花梅子刚刚对他说完这些话,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黑夜给了她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睛给了她黑夜。
“爸爸!爸爸!”
爸爸跑过来,抱住她问:“梅子,你怎么了?”
“我又看不见了……”
爸爸急忙抓着她的手,连夜到医院去急诊……
花梅子又瞎了。
这次,她没有哭。她在失明之前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那就是告诉了心爱的人一个秘密。她想,这至少会让他多一分警惕,少一分危险。她已经满足了。
回到家,她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了眼睛。这种黑暗她已经习惯了。
电话响起来。
她拿起来,是方程的声音!她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
“花梅子,你的眼睛好了吗?”
“好了。”她说。
“真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去看你……”
花梅子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没事儿,都好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总觉得最近这个世界不太正常……”
“我感觉到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
花梅子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她以为还是方程,拿起话筒,却听见了那个黑暗中的画家的声音。
她对他的声音太熟悉了,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她都是通过他的声音和他交往的。 她的心缩紧了。
那个画家说:“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花梅子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实际上我就在你的电话机里。”
“你想怎样?”
“我只想问问,你那些照片好看吗?”
花梅子已经不知道害怕了,她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画家继续说:“那个村子还有一种花,叫笑花,只要用它擦你的身子,九九八十一天,你就变成男人了,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花梅子“啪”地把电话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