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终将要成为冬天的,即使它每每给人春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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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
他到底是他,冷漠到极致不过是冷淡的冰冷无谓。
苏暖暖低低的笑,眼泪流了出来,脚下有些虚软,天台的风太大了,把她的羽绒服都吹得好似瘪了。
“我说过你们不会幸福的。”
他冷冷的,朝她,慢条斯理的走过去。
“West,你知道她是怎么中枪的吗?她和那些人质被绑了不止一个小时,是整整一个下午,中枪回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是被撕破的,身上甚至还有抓痕,还有红肿的吻痕,呵,你说,她经历了什么,你说,她还是你心目中那个妻子,干净美好纯洁?别傻了,West,她跟我一样,肮脏不堪,甚至,也许早就被人轮……”
“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
最后一个字,她被他一下子出现的冷肃冰凉的手掐在了喉咙里,刺疼刺疼,好似火烧,他的左手的力道不大,可是到底是男人,掐得她眼泪逼得疼出来,可是她笑得酸涩,诡异,肆意,好似什么都要说尽了,越难堪的话越是要说尽。
她就像是一个过得厌倦极致的女人,最想要的不过是全都难堪狼狈的结果,是乱了就乱了,死了就死了的全盘口不择言。
“呃……咳……你真的以为你的妻子会为你守身如玉?West,这个世界上没有谁非得等谁一辈子。谁都是一样的脏,你懂吗,都一样……两年前她就跟别的男人有过关系,你大概不知道吧……”
死死的挣脱他的钳制,她凄厉的笑笑,嬉笑轻蔑,对着一脸冷漠森凉的顾方西喊着。
放下手,他狭长的眼眸墨如凉夜。
“施哲吗?那又怎么样。”
“你知道……”她怔愣,如木偶般的眼眸涣散了些,低低发笑,“顾方西,我以为你会难过的……”
“我的妻子到底是不是纯洁美好干净,我不在乎,我也不要求,我愿意等她是我的事,与她没有关系,即使她嫁了人生了孩子,那也是她的事,我愿意等。苏暖暖,你应该在乎的是,法兰克介不介意,法兰克有没有在等你。”
顾方西的嗓音是磁性淡漠的,甚至语调都没有多少变化。
“法兰克?他?他从来没有像你等迟欢一样的等过我……”
她傻傻的笑笑,他笃定了她的爱,可她没有,她也以为自己一直会爱他,可是终于,还是减少了下去。
“West,你真的不信我爱你对不对……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是真的爱你的,两年前在拍卖会上,我看到你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那枚戒指,我听说你是为了你妻子去求的,可你身边没有妻子,也没有任何固定的对象,有好几个晚上我下意识的从Season公司出来跟着你,你出出入入到半路总是将那些女人送回家就离开……我当时昏了头,只以为自己没事情干,是印象里太看不起你了所以才荒唐好奇的跟踪你,我心里想,我一定是脑子发昏了。可是West,天知道,我怎么会遇到迟欢,我怎么会从她身上从你对她做的一切努力更加爱你……West——你不要去见迟欢,我不要你去见迟欢……你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信不信?!”
咬牙,她又后退了两步,高跟鞋的鞋跟已经赫然在天台的外面。
风猛烈的刮着,寂寥残破,无边的黑色与丝丝少得可怜的月光。
墨黑如深渊的瞳孔淡漠清寒,他轻扯唇角,伫立在原地冷笑,连眼神都可以刺穿过最深处的森凉。
原来,他要的总得不到,不要的,偏偏有人放在他的身上。
空荡高处的天台,苏暖暖踩在边缘,摇摇晃晃,好像要融进了风里。
夜色又暗了许许多多,顾方西半晌不说话,凛冽的目光很冷,然后收回转身,他就差一步,一步,他不可能放弃她醒来的机会。
苏暖暖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布满了泪痕。其实她到底错了,没有一个男人会像法兰克那么包容她的任性,也许法兰克有万种的不好,可到底他是在乎她的,她的性子再孩子气,他都可以接纳,但换了一个人哪会是这般简单的。
一个瓶子一个盖,West于她,是West,而不是顾方西。
“West,你知道吗,法兰克,他总以为我哪里都去不了,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只能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他错了,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到原点……”
飘飘忽忽如梦的话,苏暖暖含着眼泪笑着,嘴角是诡秘肆意的疲惫与出奇的兴奋。
闻言,顾方西如雕塑般清寒冷肃的面容一僵,额头隐约有青筋跳动,虽然依旧淡漠可好似有些意识到了什么,胸口窒息,赶紧回头看她。
如果苏暖暖的那句,你走我就跳下去只是吓唬吓唬而已,那么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情了。越是想死的人越是不会叫嚣,她的口吻变得平静了,却叫人浑身开始战栗。
“有机会的话,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迟姐,如果重来,她会不会后悔把我带走,把我从巴黎带走……West,你见到法兰克帮我带一句给他好吗,告诉他,我不爱他了,早就不再爱他了……”
“……我不会回去了,我也再也不会等他了,下辈子让他不要出现在一个叫苏暖暖的人的生命里……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下辈子……再也不要!”
“我不爱他了,所以,他永远都不用再自以为是了……永远都不用了!”
凄凄的嗓音生生的响着,宛如最后的叫喊。
苏暖暖脚双双往后,就像很日子前,她幻想很久,在很高的地方划出最后一道优美的弧线,干脆干净,只少是干净的。
她放不下过往,零零碎碎的片段,不同男人的喘息,甚至是他的司机,他的同事,她荒唐够了却再也没有勇气重新来过,至少还有一个地方回到原点,法兰克,最后回到的地方如果是你的怀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竟没有下坠,苏暖暖死死闭着的眼睛在身体凌空很久都没有痛的时候,倏地睁眼,是顾方西,她的左手被他拉着,身体悬空,高跟鞋摇摇欲坠。
“放手。”
气声齿缝蹦出,她唇渗出血丝,咬着唇呵着冷气,手抽着筋,脚下是一片虚无的空气。她竟然感觉不到害怕。
顾方西在上头眼眸冰冷,冷笑,咬牙:“苏暖暖,你要死也不该死在我的地方。”
迟欢,你醒了没有,你是不是也在等我。他闭眼死命的拉着,心底却生生的凉了起来。
一秒两秒,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快抓不住她的了,肌肤一寸寸的划出他的控制,他的左手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右手刚刚恢复连左手的一半力气都不到,外套被天台上的沙砾磨着,生生刺疼。
……
“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从一开始飞就可以飞到死的一天才落地,其实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这只鸟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这只鸟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室内,光点,沙发,还有静坐在那儿看电视的人。
电视的密密麻麻的光线,射在他蓝色的瞳孔里,法兰克朦朦胧胧不知为何听到这句粤语的台词,脑中嗡嗡作响,千百把的小刀好似在割着他的血肉,一下下,密密麻麻的。
“……”
刹那,法兰克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脑中一空白,起身冲到厨房,霍地打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湿冷冰寒仿佛在他的心里刺出千疮百孔。
没有!
什么没有!
只有几片面包和矿泉水!
什么小葱拌豆腐,什么咖喱牛肉,什么该死的生日夜宵,没有任何一丁点的食材,她在骗他,她分明在骗他——她说她会回来的,她说他看完了电影就会回来的……
夜宵是在骗他,回来是不是也是在骗他?!
今天的电影要放不完了吗?!心头不知怎么地就冷冷嘲讽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法兰克浑身想坠在冰窖里,莫名发抖的拨出电话差了住址,他连风衣外套都没穿,心房在那儿剧烈的一收一缩,太阳穴跳得叫他头疼欲裂。
你不要任性,你任性多少次都没有关系,答应我,但是别任性过头了好吗。
他不知在祈求什么,脚步飞快,体温却一点点的在变得冰凉。
……
风刮得脸都是滚烫的。
夜色死寂,呼吸却是沉重。
右手火辣辣撕裂般的痛,顾方西冰冷的面颊紧绷,咬牙一寸寸的把她拖上来,毫无重心,苏暖暖的手也渐渐在失去力气,泪眼婆娑,她摇头再摇头,想起顾方西刚刚说的那番话,她心口紧缩,重心晃荡。
她颤颤的沙哑嘶声着,对不起,对不起……
仅仅不到一分钟,连求救都来不及,眼看着要成功了,电光火石之间,顾方西的右手一阵钻心刺骨的痛,钢板拆卸的地方还没完全养好,他的右手力道下意识的一松,眼前一黑,全身跨了下来,左手一晃,空空的,再没有东西!
“暖暖——”
刹那,天地旋转,法兰克歇斯底里的吼声从楼底下传来,伴随着瞬间重物坠落的声音震耳发聩,他愣愣的站在原地,闭眼不看,只是呢喃着她的名字。
“暖暖……暖暖……”
眼泪倒流逆流,还是潸然全部想开了闸一样倒了出来。
喉咙,心口都像是有人剜着无数刀,汩汩的流血,再也擦不干净。
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只需要几秒钟。
她的眼睛还没闭上,只是呆呆傻傻的望着他的皮鞋,眼珠瞳孔再也不会动了。身下瞬间流出的是一滩血,一圈圈的放大再放大……
“暖暖,你又任性了是不是,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他木然的蹲下,口吻像是轻哄,宠溺,轻轻的蹲下,眼神涣散,却轻柔的给她擦唇上的血渍,擦干净了也擦不****身后抵着地的鲜红血液,温温的,然后慢慢冰冷。
法兰克眼神冰蓝,怔怔的仰头望向上方,入目的是顾方西震惊凛冽的脸孔,轮廓分明的五官,就在她掉下来的地方。
“West,我不会原谅你。”
朦胧间,顾方西甚至好似看清了他的唇形在冰冷的说着这句话。他倒在天台,冷冷的发笑,手臂疼得似火,额头上全是湿汗却冷得让他忘了热。
闭目休憩,他好像就此沉睡了。
这天晚上,一滩的血,一个坠地就没有了呼吸的女人,还有一个悲痛欲绝的男人报了警。